小巷
这是一条极其不起眼的小巷,小巷里的人都叫它幸福巷。
小巷不是很长,也就百十来米的样子,住着十来户人家。
小巷很窄,也就两米多一点的样子,只能容得下一辆小车勉强通行。
小巷很古朴,两边青砖墁地,砖是青黑色,中间铺着水泥板,板是灰白色。
小巷两边的人家,姓杨的,姓张的,姓李的,姓韩的……老几辈子都住在这里,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有事了需要帮忙,打一声招呼立马就会有好几个人前去搭把手,这么多年没听说过有闹过红脸的,彼此间相处得融洽,和谐。
小巷里各家各户门前都种着豆角、辣椒、茄子,也有的种着指甲花、向日葵,把面前装扮得生机盎然,院子里更是栽得五花八门:榆树、槐树、无花果、杏树、柿子、石榴……一到阳春季节,各种花次第开放,粉嘟嘟的榆钱、雪一般的槐花是孩子们的最爱,猴子一样上树捋榆钱摘槐花,小点的孩子只好巴着大人在长竿子前端绑上镰刀,把榆钱槐花整枝整枝折下来,小孩子欢呼雀跃,忙作一团,榆树槐树的主人家老张老李在一旁笑眯眯的,有时候也会帮忙找工具,递家什。
盛夏的傍晚,剃头匠老韩大爷扒开无花果疏疏密密的叶子,摘最红最紫的无花果洗干净给孩子们吃,然后就在小巷溜风口,坐在摇椅上扇着蒲扇给小孩讲岳飞郾城大战,讲杨再兴大战小商河,讲梁红玉擂鼓战金山……几个孩子坐在小马扎上围成大半圈,仰着脸,捧着腮,听得入迷。也有几个老头老婆,在小巷口老杨家小卖部门前路灯下围着一张小桌子边听着马金凤的《穆桂英挂帅》边打“斗地主”,出来晚的站在一边看牌,指手画脚,倒也热闹。
小巷里的人们,就这样过着平静舒心的日子,甚至不去操心外面的马路修得宽阔平直,马路上跑得屁股冒烟的奔驰奥迪,马路两边的楼房建得高大整齐。直到有那么一天,老杨家二小子从外地回来,也不知咋给老杨鼓捣,老杨家小卖部连带后面的房子院子全拆了,换成了气派非常的“阳光超市”。人们议论纷纷,说老杨这二小子在外面跑了几年心野了,太不安分,这次让他爹砸进去全部家当还借了数目吓人的贷款,超市赔了钱看咋办!
超市生意兴隆,瞅着老杨老两口整天数着票子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小巷里人们的心也渐渐活动起来。没过多久,小巷口世代做木匠活的老李家也扒了房子,推了院子,砍了槐树,“幸福巷家具城”闪亮面世;紧接着,厨子师傅出身的老张家的“幸福巷私房菜馆”也开张了;老韩进门不多久的儿媳妇晓华也把房子扒成向外的门面,光鲜亮丽的“华姿发廊”展现在人们眼前……
小巷失去了过去的恬淡宁静,变得越来越喧闹,小巷里原来的青砖墁地和水泥板早换成了平坦的水泥路面,只是各家门前的花呀菜呀都没有了,槐树榆树也早砍掉了,再也看不到大人小孩捋榆钱摘槐花,听不到老韩大爷给孩子们说故事,甚至傍晚也不见人们围在一起“斗地主”,好像大家变得都特别忙,忙得见了面也顶多打个招呼就急匆匆各忙各的。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小巷口总是停满了小车,充斥着汽笛声,还有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吵架声……
张德贞老师说,漯河的小巷就是一首首轻言细语的叙事小诗。只是,这幸福巷,更像是一出小小的戏剧小品,上演着过去和现在不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