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马来西亚,吉隆坡,国际机场
我跟在将军后面3-4米的地方,中间是两个便装的保镖,身形高大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其中一人手上拎着昨天我交给将军的箱子,“这段时间辛苦,到了澳门,你就可以回家。”
出门之前,又反复检查了几遍行程,和朋友们确认了一切ok,才上路。
这几天温度并不是很高,也没有下雨,却闷闷地难受。
广播中提示登机,我们并没有申请走外交通道,一是不想引起记者和友军的注意,二是这么多年早应该没了之前的血雨腥风。
头等舱队伍最前面是两个穿着一白一黑T恤超短裙的年轻姑娘,媚眼如丝,长腿翘臀,金色手帕抵在唇边,高声谈笑着,不知是哪家的千金或者干女儿。将军好这个,尽管带着墨镜,我也知道那后面是一双直勾勾流着口水的眼睛。
终于开始检票,跟着缓缓前行。前方女孩突然低声惊呼,原来忙乱中掉了手机,将军殷勤地探身弯腰就捡。另一个女孩倏地上前搭住将军的肩膀,一手却把手帕拂向他的面门。
不好,正要喊,却见将军已经直起腰来,仿佛并无异样,手还抓着姑娘的柔荑不放。刚宽心,女孩们竟然抢过手机扭身就跑,高跟鞋早已踢到一边,短裙捋起露出贴身黑色的安全裤,转眼消失在高大立柱的后方。
耳边人群又是一阵喧哗,将军已经单膝跪倒,地上滴滴答答全是黑红的液体,保镖一个低身查看情况,另一个边警戒边大声嚷着“help”。
我压了压帽檐,转身离开。
2
朝鲜,平壤,侦查总局
初春的寒风不减,背着AK47站岗的卫兵脸冻得通红,要不是大衣下摆被不时卷起,还以为是两尊石刻的雕像。背后偌大的院子没有挂什么铭牌,也不见一个人,灰白的石板反射着光,一片寂静。
一位秃顶清瘦的男子背着手站在窗前,透过厚厚帷帘的缝隙,望着楼下门口,仿佛在等谁,又好像不是。
咚咚咚,有人敲门。
“进来吧”,男子并没有转身,头也不回。
“局长,得手了。”
“确信是他吗?”
“验过现场收集的头发和针头上物质的DNA了,和国内样本相符。可惜我们几位同志......”
“建文帝一除,郑和也就无需下西洋了。”
“局长,您的意思是?”
男子叹了口气,挥挥手。
咔嗒一声,门关上,屋子里又是一片死寂。
3
韩国,青瓦台,国家情报院
第一会议室黑压压坐满了人,最前面只有西装革履的一位单独坐着,头发花白,黑脸铁青,双眼紧闭,胳膊交叉抱在胸前,后背紧绷,锃亮的皮鞋在长桌下抖了快二十分钟。
旁边液晶电视上不断滚动着某国金姓男子在马来西亚国际机场遇刺被杀的新闻画面。
“把电视关了!还不够丢人现眼吗?”横空里一声暴喝,人们齐刷刷把头低下。
“这么多年付出毁于一旦,如果明天原子弹落在我们孩子、爱人和父母的头上,那就是你们这群混蛋的错!”那双杀气满满的眼睛睁开,会议室更静了,甚至听得到日光灯电流的声音。
“我们半岛的统一大业可能因为你们这帮废物推迟50年!100年!”老头居然呜咽起来,前面几个乱作一团不知所措。
“这是情报院最大的耻辱,我会引咎辞职,但这之前,监听、跟踪,尤其是安保、反渗透、情报分析的负责人一个小时后把报告拿到我办公室,解释不清就TM先给我滚蛋!”
桌子上大摞卷宗被哗啦推倒一地,老头站起身自顾自走了。
4
美国,兰利,中央情报局
“安全不是韩国人负责吗?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咖啡已经见底,两盒甜甜圈也只剩半个,亚洲情报处处长的办公室里,疲惫不堪的三个中年男人许久才冒出一句话。
“还有中国人。”
“会不会有什么蹊跷?总感觉太容易了。”老板椅转了一圈,男人的中指有节奏敲打着杯垫。
“What ever!有阴谋也是中朝韩最紧张,我们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就好。”
“嗯,多少有些可惜,他常年国外留学工作,又主导过高科技业务,要是能上台,我们的敌人很可能就少了一个。”
“上台怕是没机会,做做代言人,当个外交部部长倒是不错。”
“那个印度发射卫星的情报怎么样了?”
“好像没有104颗。”
“啊,又作假?”
5
中国,北京,不告诉你哪个部门
“头,外交部要咱尽快给个官方反馈的建议,例会上肯定有记者问。”一个帅气精壮的小伙子推开虚掩的门,探着半个身子问。
“还能说啥,啥也不说,词儿让他们想去。”
“头,咱们保护这么多年的人没了,老李他们是不是犯了大错误?”
“注意纪律,你瞎逼逼什么,该你问吗?”
年轻人吐了下舌头,伸长胳膊,把手里的资料搭在老板桌上,转身出去了。
主管朝鲜情报工作的老郑看着门锁好,拿出一根中华烟,放在鼻子上陶醉地闻了闻。
资料不用看,一切尽在掌握,这次老李他们是被故意误导的,黑锅也必须背。为了半岛未来的战略价值,需要更大的秘密掩盖。
在情报机关工作久了,有时候你根本不知道谁在谁的圈套中。
6
澳门,凼仔填海区
我带着紫色的披肩发,一袭旗袍,翘着屁股,站在一家奶茶店的招牌前,身子完全被霓虹灯光包围,一边小口咬着猪扒包,一边透过灯箱观察四周的情况。
前面是距离赛马会不远的一栋四层别墅,影影绰绰几个熟悉的身影印在窗户上,仿佛有人哭泣有人在劝慰。楼下几个便于监视的地点不时有形迹可疑的人闪现。
对不起你们,尽管相识没有几年,但毕竟以家人相称。走之前交待过,配合这出戏,你们日后生活无忧。
只是那个留学的男孩,安全是个问题,之前就和组织上申请过,应该纳入鼹鼠计划,将来是个好苗子。
趁着夜色,我隐入黑暗中。
榻榻米上的手机震动,淡蓝屏幕显示未知号码。
我默读着秒,等到最后要挂断的一刻,接通了电话。
这么多年,听了几十万次录音,真实的呼吸声终于在耳畔响起。
“大哥,委屈你了,以后海外事务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