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友口味具是刁钻,平日外食专捡些口口相传的小馆子,而非大酒楼亦或装潢不胜华美的新兴门店。细想来也不是有什么固执的偏见,只是二者相较取其特色罢了。
所述店内似有一共性,不与大街小巷开遍的沙县小吃之流相同,似乎全国各地,但凡是店名带了连锁之嫌,连口味竟也一样了,北至新疆南至厦门,丝毫不差些什么。而这些老店,我却独取它千奇百怪,鹤立鸡头,孤峰远影的意思来。每家店专供一位大师傅,做多了年头,出来的饭菜独具个人风格,你下箸一尝,心中便会长叹一声,果真不同来!
除了寻味,也好园林,居江南一带,妙处便是无论地方大小,总有几处园子供人消遣。暂且按下不表,只谈南翔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南翔是上海做小笼包最正宗的鼻祖,城隍庙里除了名声在外的绿波廊,寻常人家最常进的便是九曲桥旁的馒头店。沪上人称汤包为馒头,细考称呼来也十分有趣。常是三组人拼一个桌,服务员推个类似火车上售卖瓜子花生的小车过来,上上下下摆满了小笼屉子,挨着桌的发放。景区的吃食一直未能教我的味蕾信服,小笼里包的汤汁既甜又腻,赶忙寻蘸料来救场,不似酱油亦非醋,汤汁甜蘸料也甜,非旦不能中和小笼的口味解腻,反而腻上加腻。这样的蘸料是不可取的。
再说回南翔镇的小笼,出古漪园外有条长街,沿着走过桥,路过一家临河的店,开窗便见河水流淌,住民摇撸,午日漫长。南翔镇的小笼遍地开花,正不正宗,老不老字号,都是乱花迷人眼,便随意挑了这家坐下。想着既然在南翔镇上,总不至于错的离谱。七八个小笼颤颤巍巍盛在一屉里,被老店员四平八稳的端上桌。面皮精薄,隐约可见其内陷,咬开后汤汁溢口,吮尽后白肉鲜香,浓汤熬的久,肉又是扎扎实实的,说实在的,一两个落肚便罢,四五个吃下来照旧是腻,所以吃饺子是必定要蘸醋的,吃汤包的关键除了馅是否香浓外,还在于那一口化腻的奇妙佐料调的好不好。店家似是颇为得意,不比寻常店端来掌心那么大的一小碟,它大大方方放在桌面上,满满一盏白瓷盏,盏里绿的椒圈脆爽,红的椒段鲜艳,均浸泡在店家自调的酱汁里。那架势是在说,知道我们家的酱料好吃,调多少您随意,管够!
老板豪爽我们自然不能跟他客气,夹了小笼蘸料,吃进口中能感到酱汁迅速化进肉的缝隙里,辣味不强劲,旨在辅佐酱汁,那酱料不像任何一种,非要说的话与配猪排的康泰辣酱油有相似之处,但绝非辣酱油。有了这酱料相配,小笼立刻不甜不腻,清清爽爽下肚,回味还有鲜辣的余甘,友便大呼过瘾,说也要在家调制试试。
再遇见令人称绝的小料是在淮海中路的一家广东小馆,点了招牌醉鸡煲,很小的店面,私人经营,据传味道是让不少老广东人称赞的。鲜嫩的鸡肉炖在药材锅里,香飘四溢,捞来盛进小碟,却意外的上了一盘小料,用以佐鸡,鸡本身炖煮的非常鲜香滑嫩,与老上海白斩鸡所选的是一种鸡。用煮嫩的鸡块蘸上佐料,口味与南翔的小笼蘸料有相似之处。学得了十之五六,已然回味无穷。
酱料之味有古今千年的传承,从最初的那一颗黄豆起,慢慢发酵成了中国人的一日必需,茶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大抵就该有这样被食物氤氲的悠长岁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