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清明节，我们全家回到广西老家，不仅仅是拜山。
老公是壮族，他们的习俗是人去世埋葬几年后要把骨头捡起来，重新安葬，有点为先人乔迁新居的感觉，像办喜事，很隆重。这次是为爷爷，他去世近10年了，在去年已经择定好今年的清明节。
其中一个环节，在首次的葬地，kiki爸爸用洁白的纸巾逐个擦拭爷爷的骨头，然后有序的摆在一个四周是香火和祭品的小桌上。我们家娃多，老表们和堂姐弟加起来大大小小十几个。他们大多没见过这场面，表现出无比好奇。不大会儿，kiki和堂姐，绕道桌子前，俩人对着骨头挥手，大声而欢快地说：hello，爷爷！
我们都忍不住笑了。kiki问爸爸：爷爷的灵魂能看到我们吗？他能吃这些东西吗？为什么头上要带白布？
爸爸没理她。我想了下，轻声说，能啊，可能就在我们的上方看着呢！他能吃东西，不过跟我们吃东西方法不一样，看到了就等于吃到了。爸爸姑姑带白布条呢，是想让爷爷快速的找到他们。然后多些时间在一起。
她似乎满意我的回答。又欢快的说嗯，我要给爷爷吃糖果。放了颗糖果在桌子上。然后又说，妈妈，我要跟爷爷聊聊天，去那边安静的地方。好，去吧。
她走出人群，在马路边，又唱又跳，我依稀听到，爷爷，我给你唱首歌吧......
关于灵魂，我说的是我想要的答案。作为无神论者，我倒希望有灵魂存在。希望他们有自己的家园，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能回到我们身边，只是看看，无言无语，但彼此知晓。
灵魂两个字，常常让kiki有无限的遐想，故事源于她不到两岁半的某一天。
下面是那天的日记：
不足两岁半
-在龙华公园有一处墓地，有墓碑纪念战争中牺牲的人，很安静，环境也美，每次去公园总要在那附近坐一坐。她问我妈妈那是什么？我说是墓碑。她说干么的？我说有很多人在战争中死掉了，埋在土里再立一块碑纪念他们。每个人都会死去，由小小的慢慢长大，变老，头发全白，身体衰弱，慢慢的就会死掉，就像小草，树叶一样，发芽长大枯萎。她说哦，我也会变老死掉是吧？我说是的。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又补一句人人都会老去死掉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有的动物植物都一样。她嗯。巧合的是，过了一会儿，前面走过一个老奶奶，头发几乎全白了，等她走过去，小不点附在我耳边问：妈妈，老奶奶好老了，要埋了吗？ 我忍着笑说，不知道啊，只有死掉了才能埋，老奶奶没准儿还能活好多年呢。她说哦，我长大后会跟老奶奶一样的。
又问：把我埋起来，我会不会很痛？不会。人死了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就像死去的鱼，不管刀切还是油煎，都不会痛。我们跟鱼一样。只不过，人或许有灵魂。
什么是灵魂？人们认为灵魂是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灵魂跟身体在一起时，人就是活的，可以说话吃饭唱歌跳舞；人死了，灵魂就离开了身体，变得非常的自由。想飘到哪里就到哪里。
我们可以跟灵魂说话吗？灵魂吃东西吗？......
-惊讶于她的思考力。不管她问到什么，只要我懂的，都会客观的回答她，没有考虑过她小听不懂敷衍她，事实上孩子的理解力超过我们的想象。不到两岁时，她都能理解空气和呼吸的关系，并能讲给别人听。
从此，只要和她聊到车祸或国外发生的恐怖袭击什么的，想提高她的安全的意识，她总是借机问关于灵魂的问题，关于生死的问题。从未见她表现出恐惧，倒是自然的如同聊吃饭睡觉。
偶尔她会说，妈妈，我不想有一天死掉，也不想你死。我都会笑嘻嘻的说，我可不想~老~~不~~死，总不会死，想想都无聊死了！她也哈哈的笑，我感觉她理解了。
不由想起一句话：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
这是蔡崇达在《皮囊》里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