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躺在手术台上,看来是想多了吧。
手术台上的灯很晃眼,不过好在我现在不需要反抗,只需要闭上眼睛接受任何的待遇就好,疼痛在此刻变得有些廉价,电钻的声音很小,带着细密的烟雾弥漫在眼前,气味有些奇怪,打过麻药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有镇痛的左右,但奈何无法抵御全部,疼痛与麻木的交织是一种没有压力的折磨,牙齿的断裂声如此清晰的响在耳边,不过都无所谓了,接受就好了,疼痛顺着下巴狠狠地钻到脑袋之中,终于在决堤之时安静下来了……
如果有张床真想直接晕倒……睡吧……睡吧……
再度清醒的时候,时间已过去了三十分钟,隔音窗外的朋友在与那医生交谈。
隔音窗的存在意义究竟是什么?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听到里面人的凄惨,还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听到什么坏消息?谁知道?
费力地挣扎着坐起,本以为可以站起来,哪知一种莫名的痒与刺痛顺着脚尖袭上了脖颈,半边身子的麻痹简直是一种折磨,奈何口中的伤还在,张口说话伤口势必会裂开,只好强撑着这半边身子不跪下去。
医生不知何时来到了面前,没多说什么话,只是浅笑了一下“距离麻药失效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祝你最好在失效的之前睡着。”
不得不承认女医生的笑容确实如彼岸花一般灿烂,只不过这朵花绽放的地点是地狱的边境……
本想一心冲出去奈何半边身子实在是无法支撑着副突然沉重起来的身躯“工作室,文案!”脑海中现在只剩下这一点念头,那是我本预计下午完成的工作,就算完不成也绝不可以泄露!这手术实在耽误了太多时间。
不过好在摔倒之前那几个熟悉的面孔撑起了我,咬了咬口中血红色的棉花“去工作室的写字楼,现在就去!”
二十四分钟车程,上楼十分钟,整理五分钟,下楼七分钟,回宿舍二十分钟,是否还有多余的时间……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再去看她一眼,那熟练的调酒的动作……
罢了,不纠结了,必须去!
看着表盘已经转过了的五十六分钟,身后那辆朋友的车也从这暴雪之中离开了,店牌是这唯一的光源,文案此刻也在怀里了,麻木已经渐渐褪去了,丝丝的疼痛还在拨弄着我本就已经极度紧绷了的神经。
酒吧的门还在面前随着人流的往来而摇摆,宛若在拨弄着一个个疲惫不堪的灵魂一般,终于也落到了我身上……
“欢迎啊,顾先生。”那抹微笑趁着门铃声落罢,及时的找上了我的眼球。
微微点了下头也就坐了下来,舌尖在口中偷偷推掉了那已经硬了的棉球,握在手中后也就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把西服压在了吧台的实木之上莫名有些安稳,扯出来一抹不算太僵硬的微笑看着那一样在看我的女郎“如果我想在两分钟后睡到,不知你这位全上海最厉害的调酒师是否有办法呢?”
“一分钟足矣。”她依然那般自信。
“那就一分钟。”翘起了腿以一副痞子的模样展现在了她的眼前,“Please begin your performance .”
杯子与杯子相融却不相碰,红白色的酒液在她手中宛若固体一般在她的意愿之下做着那不属于液态的动作。
那酒液静止到了那优雅的高脚杯中“二十七秒的马瑞亚”她笑了笑,而我还有一分三十三秒……
“好啊!唔……”本想洒脱的一饮而尽奈何麻药时间提前了几秒,疼痛代替了本该在口中的酒液散开在了全身,刚用最后一丝力气握住酒杯却又整个人瘫了下来……
“睡吧……睡吧……”她在我耳边轻语,口中是酒液的味道,面前是她的睫毛……
嘴角最后挂上的,是那缓缓落下地红白液珠……
——节选自《新雨裁缝店》顾悠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