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我失业了。
在佐治亚大学历史系毕业后,朋友介绍我去芝加哥做证券交易员。这应该是一份旁人眼里看着还算体面的工作:在七大姑八大姨的问候下,家人聚餐的时候,这工作还蛮给你长脸的。
但是,在我当交易员的那两年,我觉得这工作几乎耗尽了我。每一天,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工作,怎么交易,怎么赚钱。然后在两年后,我被解雇了。但是你们知道吗,我觉得被解雇真是对我来说非常正确的一件事。因为我终于可以想想自己的事儿了。
我买了一部相机。拿着相机,我每天都在芝加哥的市中心呆着,什么都不做,心无旁骛地拍照。每天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摄影世界里。(说着,他给我们展示了那阶段的三张照片,有清冽的湖水,市中心的雕塑品,还有交错的枝桠。)
但我总得养活自己吧。我给我的朋友打电话,“嘿是我啊,还好吧一切都还行就是我失业了。没什么,我觉得还不错啊。对对我想去纽约追随自己的梦想了,你能支持我太好了,现在我手头有一些拍摄的摄影作品你能不能买一幅?”就你们刚刚看到交错的树枝那张照片,我卖了300美金呢。(台下大笑,专业坑友一百年)
对,就这样我去纽约了。我租的公寓到我手上好像已经是第四手了。房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垫放在地上,真的,其他什么都没有。我能做的依然是拿着我的相机,每天每天去街上拍照。那时我想,我要是能赚到基本 的生活费,让我每天都能这样拍照,就满足了。这是我那时最真实的想法。
屏幕上开始播放Brandon在纽约拍的照片了,首先是一张地铁上两位妈妈和两位孩子的照片。看上去好像一个孩子是亚裔,另一个是黑人。“这是我拍的第一张照片。当时我抱着相机在地铁上,看到他俩站在一起,特别想把他们拍下来。一开始不大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装作并没有在拍,其实镜头已经偷偷对准他们了。哈,后来妈妈们默许我拍他们了。“
接着依旧是一些初期扫街的照片:一位老人和他养的哈巴狗各自在街上坐着趴着晒太阳;一位全身都是绿色,绿头发绿外衣绿裤子绿鞋的老太太。放到这张观众席惊呼了一声。Brandon问道,你们认识她啊?你们知道吗,每个地方对这些照片的反应都完全不一样,真的!有的是惊呼,有的觉得好笑,你们的反应太好玩儿了哈哈。(台下又大笑)
Brandon继续放着自己的照片,跟我们说,你知道什么时候你会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成功了吗?当不认识你的人开始给你照片点赞,关注你的时候。说实话,一开始亲友在自己朋友圈儿帮忙推销你的时候,那时候你是啥啊?(笑,我们都懂)大家帮帮你而已,别以为那就是成功了。当我意识到有五个不认识的人关注我,十个人,十五个人……这时候那种感觉好像出来了。不过初期的时候,我所能做的就是一直拍,坚持不懈地拍,不去在意有多少观众,每天都拍。当你一直保持这种劲头,我想你会成功的。
给你们看看我在中东拍的一些照片。这张是巴基斯坦的,这是伊拉克的孩子们。一天晚上,我住在伊拉克的一个旅馆里。大半夜的,两点钟,电话突然响了。Seriously,我,一个歪果仁,在伊拉克,谁给我打电话啊?!电话里那个人说,我们是ISIS,把你包收拾好,我们要轰炸这个地方!我#¥%¥!啥?!然后我走到窗边一看,这啥啊,下头大家都在狂欢呢!我走下去,简直一个大写的蒙圈。当时那些伊拉克人心里肯定想,这个傻老美。(观众自嘲笑)
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中东人民的生活,也是有这一面的,那里 的人们也是生动的。现在的媒体,我不是说他们是错的,为了迎合一些人的喜好,播放的都是非常暴力的,戏剧性的内容。但这些绝对不是全部。
照片这时候放到了Humans of New York在白宫拍的奥巴马的照片。Brandon又往下放了一张,回到了他在纽约地铁里拍的两个孩子的照片。那是Humans of New York的第一张作品。“从小朋友到奥巴马,我只花了四年的时间。”观众席传来一声声的轻呼。可是四年前,我根本不会想到有天我会采访美国总统,不会想到我的书连续几周在纽约时报非虚构类的书单排第一名。我当时想的只有一件事,赚到基本的生活费,坚持到街上拍照。要找到一件你真的想投身的事可能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不过既然你找到了,不要贪心,坚持做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