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的一天总算过去了,躺在病床上,看到左手打好石膏缠着纱布的宝宝安宁地睡去,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穿着自己血迹斑斑的裤子和毛衣,总算可以安然入睡了。
3月23日,本来是一个家庭主妇的所有日子中,最平凡的一天:吃完午饭,我依旧在洗碗,一岁多的宝宝依旧在我身边花式捣乱。
依旧是中午12点半的时间,他依旧正好困得不行,我依旧很想丢下碗直接抱他上楼午休,可是,还是依旧受不了老公对于我不洗碗的唠叨。于是,我照例把宝宝放到炉子上面,他依旧开始乱扔东西,不过,不同的是他试图爬到我这边的水池——最近,他总是想帮我洗碗、洗衣服。
我感觉有些危险,赶紧把他放回原处——“碗就剩两个了,马上就好,我洗完就带他上去睡觉……”我对自己说。
可是,他又大幅度地试了一次奔向我的洗碗池,眼看他一脚踩空,身体和茶杯倾向垃圾桶,我赶忙从水里抽手,用沾满清水的手去接他。然而,茶杯还是碎在了地上,他的身体也随之挂在垃圾桶上。
茶杯不是第一次摔碎,他也不是第一次跌落,可是他的惨叫声我是第一次听到。当我把他抱起来的时候,发现地上鲜血淋漓,我一下子慌了神,忙检查鲜血的来源,又是宝宝的左手。那像他的掌心长约七八公分的直直的一条新割开的鱼肉一样往外翻的口子,血不停地往出冒。
我赶紧把他的手放在水池边冲洗,希望我看到是被血掩盖的假象,然而,那伤口的确存在,我不想相信他跌落的时候,左手正好触及到摔碎的一大片茶杯,然而源源不断的血继续冒已经证明了这个巧合。厨房的地面,不到一分钟,已经像凶杀现场一样。
我看了一下厨房,随手拿出一个干净口水巾,赶紧给他包伤口,但是厚厚的口水巾瞬间就被血浸湿了。又抽出一条三角巾把缠了一下赶紧绑起来,真后悔自己没有学习过急救常识。
想赶紧给刚出门做事情的老公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在三楼充电。抱着宝宝三步并两步上楼拿手机,给老公打电话,声音颤抖夹着哭腔。
还好,他走得不远,两三分钟后就急匆匆赶到家,我们直接去镇医院包扎。结果镇医院的医生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做,说针太粗,给宝宝缝不了,让直接去县医院。
火急火燎地赶到县医院,医生又让去市医院,去之前一个医生打开了我包的三角巾,那三角巾也已经完全被血浸湿后变硬,把宝宝平放起来,本来已经不冒血的伤口又开始狂冒,我和老公又一次慌了。
我们又开始驱车往市医院赶,春日正午的阳光依旧毒辣,我抱着被阳光照得脸色红润的宝宝,一直在闭着眼睛祈祷。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好不容易到了市医院门口,却因为修路四下停不了车,心焦的我们只好找一个远一点儿的停车位,然后抱着宝宝一路狂奔急诊室。
挂完号好不容易赶到医生那里,本来说是要处理伤口,又突然让去挂号处拍片子。又折回挂号处,走完一系列流程,好不容易到了拍片室,又遇到一堆排队的人。宝宝手上的血又开始不住地往下滴,医生看到,终于不让排队了。
此刻距受伤已经过去三个小时,然后医生说空腹六小时方可手术。我们又按照要求去做了抽血化验,可是宝宝血管早已因为伤口流的干瘪,还是强行抽了三四管血来化验。看着宝宝的脸变得煞白,嘴唇也没有一点儿颜色,我突然想起余华的《活着》里福贵的儿子,就一直要求医生少抽点儿血。
打上了点滴,也终于排上手术。我和老公把孩子送到手术室,然后医生就把他接过去麻醉,我在外面听到宝宝撕心裂肺的哭喊,泪如雨下。
每隔十来分钟,手术室的门就会被推开一次,我等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不是我孩子的名字。无心坐在休息椅上等候,就在外面不自觉地踱来踱去,让所有等候家属的人都更加紧张。
一个小时38分钟的漫长等待,我终于听到了我孩子的名字,随之而来还有他呼天抢地的哭声。当他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右手打着点滴,左手打着大大的石膏,非常不便,但是他却使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往我的方向,求一个拥抱。
可是有我讨厌的但是又不得不遵守的医嘱:2小时内不许睡觉,4—6小时不许喝水、吃东西。这对于一个不到一岁半的孩子来说,简直是一种致命的折磨。
术后的宝宝极其狂躁,两条不允许乱动的胳膊一点儿都停不下来,我、老公还有护士,用完全身解数也不能阻止宝宝响彻这个手足外科病房的哭声和手脚头一起乱动——我真想不通,一个只有11公斤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医生来查房,我们才发现:原来宝宝的右胳膊早已走针一个小时左右,手和胳膊肿得不成样子。难怪宝宝会如此狂躁,我自己走针五分钟就会疼得呲牙咧嘴,而我的宝宝居然走针一小时!一小时!
本来就是空针,果断要求不挂,渐渐地宝宝在我怀里安静下来。医生终于允许他睡觉,我就轻轻地把他放在病床上,贴着他的脸,直到他呼吸均匀。我才发觉自己也已经被折腾得疲惫至极,顾不得衣服裤子血迹斑斑,就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