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卡农应该是高二的一个午后,是在张培毅的CD盒里,版本是古筝打碟版。当时我们都因为他的女友转校离开,感觉人生无常。他在球场上尽情发泄,用汗水冲洗心中的苦闷。我在场边静静着看,听着歌,想在音乐中找到安慰他的词赋和情绪。
周六的午后,阳光在球场上嘲笑着这个失恋的男孩。看着他投了无数个三分后,在JAY的《轨迹》唱完的那一刻,他站在球场上摸着胸前的铭牌,那是上个月生日,那个女孩子送她的生日礼物,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我并知道怎么安慰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扔掉那个牌子,就如同我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歌。我并没有阻止他,作为朋友,我只想在一旁看着,我知道,他会找回来的。
于是,我闭上眼镜,等待下一首歌。几秒钟的沉默后,一声筝铭,瞬间被抓住了灵魂,刚开始还以为只是简单的重复,但是听着听着就会发现,除过重复,还有追逐,一个声部,追着另一个声部,而且很严格,很严谨,欢快又庄严。当时我并不知道古筝,古琴,二胡等乐器之间的区别。一声一声清脆似雨滴,加上卡农特殊的规律感,特有故事感,情歌听完的小情绪被这神奇的音乐完全消磨掉,突然觉得,生活中注定是有很多事情是追不上的,改变不了的,但是如果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放弃,怎么知道后来那么美。明明是一个旋律,却通过不同的声部,讲述着故事。每一首卡农都讲着作者不一样的音乐风格和背后的故事,每一个听歌的人都是为了在旋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共鸣,都是为了在歌词中看到自己的内心。而轻音乐,却能让我们放空心灵,没有歌词,只有旋律带来的心理暗示。当音乐停止的那瞬间,我们就回到了最空灵的状态。
我睁开眼,看见他已经从围墙外翻回来了。身上占满了灰尘和一些杂草,手上的铭牌挂链也断开了一截,张培毅走到我的面前说:“老凯,我要好好读书了,我要和颖考一个大学。刚说完,他就默默的低下头了,我们都是属于那种吊车尾的学生,能不能拿到高中毕业证还一说呢?考大学?太遥远了?还是算了吧?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学习那么好,又那么漂亮。未来会有更好的未来,我算了吧”。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将CD还给他,他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抱怨我,刚才也不帮忙,害他找了那么久。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铭牌,用尽全力,扔向了更远的地方。远到,我们都不会去找的地方。这货瞬间就和我急了,大吼着,这是唯一的纪念品,操,你就给老子扔了。我一边后退一边说,有本事考到一个学校在她的脸上印上今天的诺言,拿块牌子有毛用。这货还是狠狠的给了我一拳,到现在我都没有告诉他,在他去找牌子的时候,我听到了充满哲学的一首歌-卡农,在那一刻,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既然要追逐一个梦想,就得跟上她的节奏”才能永不分离。那一天我们都还只是17岁的问题少年,完全不知道,后来的后来会发生什么故事。但是我知道,你想努力学习想和她考一个学校,就努力去学习。我又默默的说了一句“就算考上一个大学你们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就在抬脚那瞬间我就蹦出去了。还挺疼,你别说。
后来,我们的故事很简单,拼命的学,把以前玩游戏的劲头拿来学习,最高的以时候我考过文科年级第四,他考过理科年纪120多名。高考之后,大家都忘掉了当初的诺言,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后来考到哪了。
当卡农再次响起的时候,我已经和深爱的静静坐在大学音乐鉴赏的课堂里,聆听着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感觉大师的双手充满魔力,将心中的小情绪在反复延绵的旋律中平静下来,灵魂也渐渐平和下来,静听音乐,放缓呼吸,触摸灵魂。当时你陪在我身边,我们听着这首钢琴曲,感受着悲伤和浪漫。当年年轻的帕赫贝尔,本来生活幸福,有着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音乐生涯一片光明,才思敏捷。然而上帝似乎也在嫉妒这位音乐家,欧洲恐怖的鼠疫,夺取了妻子和孩子的生命,帕赫贝尔的世界瞬间被摧毁了,家国萧瑟,妻儿离世。后来他转展来到水城威尼斯,在这里创作了大量经典的钢琴曲,想用一组不朽的音乐,以纪念往逝的死者,其中广为人知的就是这首《D大调卡农》。这首音乐,承载了帕赫贝尔对生命的追忆,空灵而又绵延,对爱的怀念,悲怆又浪漫。这首作品在亚洲的知名度是从《我的野蛮女友》这部电影开始的。电影中全智贤演奏的是由美国钢琴家简乔·治温斯顿改编的《帕赫贝尔的卡农变奏曲》。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版本。这首歌简乔·治温斯讲述了一个故事,平静携带欢快,浪漫点缀悲伤。每次听这首歌,数着简单的曲调,不仅仅一再反复,追逐着高低声部一一应证,严格对应,各自规律地不断往前发展,就和我们的生活和个人的情绪一样,情绪影响生活,生活影响情绪。简单和谐,和谐演奏出曼妙的旋律,最后光辉地结束,听起来真的丝毫没有单调之感,充满故事感。
现在,我们分开了,但是回头看,我们的故事很温暖,曾经你陪我听过,最喜欢的歌,走过,最艰难的路,看过,最美的风景。如果故事的开始就能看到今天,我们是否还会开始这故事。但是我知道,如果没有那个吻,就没有后来的美好。所以,我们之间的卡农,演奏的很美妙。
今晚,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声音,又一次想起那个一个旋律,追逐一个旋律的感觉。生活就像卡农,严谨而又多变。如果一开始就放弃,怎么会在结尾奏出美妙的和铉。
卡农这么丰富的原因是因为,它从来都不是一首歌的名称。它是一种创作手法,类似于古诗词中的问答句,简单的旋律,不断的追逐。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逐着另一声部,直到最后……最后的一个小结,最后的一个和弦,它们会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
ps:这首歌也被作为人类文明代表,通过美国人造卫星,向宇宙不断传播。这首歌都传到外太空了,你还不去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