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见到萍萍时,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多年以后再见她时,已经比我高了。
剪了一个男孩子的短发,人黑黑瘦瘦的,怯怯地低着头,冷漠的抬眼看看我,低头一直用右脚踩一块碎石。
拉着萍萍的手,好孩子,阿姨见到你不容易,是因为你妈妈的信。
我说不下去了,......
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萍萍的妈妈,我最好的同学果果,是一次等车时的偶遇。
2,
没有多大变化,果果胖了些,头发高高盘起,人看起来很明净。
我们是高中时最要好的同学。一起上学,一起学习,一起出去到校外的小树林疯跑。
高中毕业后,她考上企业定向的技校,在班里学习一直是前两名。我们没有再在一起上学,只知道她后来谈了一个男朋友,是出去玩在舞厅跳舞时认识的。
男友在一家电器企业工作,当年二十四岁,人瘦瘦的,一直穿白衬衣黑裤子,帅!果果很喜欢他。
3,
父母当时不愿意,那时我们还没满二十岁。谁知平时乖乖的果果表现出了令人吃惊的勇气,父亲不相信在舞厅能找到靠谱的男人,相劝不听,一次激怒突然抡起凳子砸向果果,手上划出了血,她拉着我跑出家门,泪流满面。
你真的确定跟他了吗?问她,你真的对他了解吗?
果果的手紧紧拉着我的手一直抖,低头说,我不知道,什么也没想过,......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呀......
她呜呜哭起来,紧紧抱着我。
4,
因为一直在外地,在车站偶遇,她告诉我,他们结婚了,生了一个女孩,在秦都酒店工作。
我说要去你家,欢迎不?我要看看宝宝,她开心的告诉我,刚好是女儿生日。
在礼品店我买了一个最大的绒毛娃娃,我们高高兴兴去了。
老公没在,说是上班了,我们给小萍萍切蛋糕,热热闹闹过生日。
果果很开心,让我看她在自学的外语书。送我走时,她说,我要走了,是南方的一个城市。
以为要去学习,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你谁都不要说,可能暂时不回来。
原来结婚后,老公还是三天两头到舞厅跳舞,孩子从来不管。没有办法,为了能正常上班,只好将孩子交给娘家妈照看。
两人从开始的激烈争吵发展到老公开始动手打她。一次男人拉住她的头发往墙上碰,她挣脱出来,从三楼的窗户跳下,被二楼绑的一根晾衣绳挡了一下,摔到楼下,左胳膊骨折。
不敢告诉家人实情,她骗父母溜冰摔伤了。
从那时开始,看见宝贝女儿她就想为孩子忍忍吧,看见男人无所谓的嘴脸又感觉一辈子找个这样的人,晚上睡觉后背都渗着凉,渗着怕。
当得知酒店有到南方工作的机会,她报名了。晚上再累也跑到夜校学习外语,争取被录取。
问她,父母知道不。她说,还没说,因为婚后她的情况父母一点都不知道。她想过去后,慢慢写信告诉家人。
5,
就在前几天,果果的妹妹陪人一起找到我。来人告诉我,果果走了,上个月出差。
单位三个人走在人行道上,一辆小轿车突然冲上人行道,旁边两个人都是轻伤,果果走在中间,伤的最重,没抢救过来。
后来收拾她的遗物时,发现了她写的几封信,都是写给女儿的,可能是因为没有地址吧,没发。
妹妹说,因为姐姐的不告而别,婆家娘家不欢而散,萍萍也被婆家转学了。
家里人想到我,也许能碰碰运气,看看多年未见的孩子能否答应见面。
6,
阿姨抱抱你,好吗?我搂过孩子,萍萍没躲避,也没迎上来。
想起果果写的信:
“与你分离的苦,
太疼痛了,
使我无力再爱生活,
无力再去爱世界...
他们说,
一定要坚强...
而我喘不过气,
无法呼吸,...
看不到光明,
泪水迷梦...
忍受,
还是忍受...
爱
原来不是幸福
是疼痛”
"朋友买了一只孔雀要杀了吃。苦口婆心,我花钱买了回去。
这是一只一侧眼有伤的半瞎的孔雀,想到因为伤残被人卖掉,似乎明白了它一声声嘎嘎的呼唤;每一次汽笛般引颈鸣叫,揪的人心痛。
它在呼唤吗?
分离的苦,声声呼唤它的父母兄妹,呼唤它远离的家乡,呼唤它自由自在的山野吗?
活着,就要伤残的活着;
活着,就得伤残的活下去;
就得忍受生生的分离
孤单的
在春去秋来,在岁月交错中
忍受......“
“ 每年夏天都去看荷。人们常说她的出污泥而不染,只有我知道,是因为在六月,你来到了我的生命,成为我的生命。
莲蓬枯萎,莲子成熟,莲子落到水中又孕育新的生命。
开开谢谢,分分离离,生生死死,就如同你我相生,又相离。
古人说,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没有你,早已没有晨晨暮暮,春春秋秋;
没有你,甜蜜也是苦的滋味,泪水也是流不尽......
要好好活着,
哪怕分离,也要坚强地,认真地生活,努力学习;
哪怕幸福伴着泪水,
相聚伴着短暂,
要好好生活下去
......"
7,
果果,我紧紧抱着萍萍,这就是你的好孩子,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