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浔阳城。
天空晴朗,阳光明媚,清风和煦。
翻云龙像往常一样,抱着刀在官道上巡逻。
已是接近正午的时候了,街面上行人来来往往,道旁的摊贩或站或坐,不时还能听到有人大声吆喝,一片繁荣,好不热闹。
看到翻云龙过来,摊贩们向他打招呼:“翻巡官,今儿个可好?”
翻云龙摇头:“哪有什么好不好,还不是老样子?”
翻云龙抽出一只手来,朝摊贩们一指:“倒是你们,赶紧把摊子收了到别处摆去,上头来人了,大人叫你们都安份点。”
“这个您放心,我们这就走。”
摊贩们收了摊,挑担推车的,一哄而散。
“嘿,说得好听,走得倒逍遥自在。”翻云龙有些羡慕,又想到这些人也在羡慕他吃官家饭,不禁摇了摇头:“官家饭不好吃啊!”
在一个路口,翻云龙看到了一个尚在摆摊。
和尚肤色铜黄,体魄健壮,头上有戒疤。
摊子上摆的是胭脂水粉,铜镜宫扇。
五大三粗的和尚摆摊,女孩子敢来买才见了鬼了。
更妙的是,和尚的身侧有一个妙龄女子。
女子挽着和尚的手,居然颇有姿色。
“大人有令,官道上不得摆摊,赶紧给我搬走。”翻云龙至今独身,为此常受人嘲讽,见不得人成双,加之不认得这和尚,与和尚没有交情,说起话来自然不免冰冷了几分。
“我要是不走呢?”和尚哂笑。
“不走那就赶你走。”翻云龙心里有气,手按刀柄。
和尚拍拍身边女子的手,离开摊子走到翻云龙面前。
“拔刀,赢了我再说。”和尚微微一笑,空手迎战。
“好!”翻云龙拔刀,一招“力劈华山”,出刀向和尚脑袋上劈下。
和尚闪身让开一刀,弓身前冲,一招“黑虎掏心”打在翻云龙胸口。
“咔嚓”一声,翻云龙肋骨被折断,委顿在地,爬不起来。
“连佛爷一招一都接不下,也敢忤逆佛爷,呸!”
和尚唾了一口,再不看翻云龙一眼,回到摊位上继续做那注定无人光顾的生意去了。
“破空和尚,别来无恙!”一个好听的声音忽然响起。
翻云龙相信,拥有这般好听声音的女孩子,一定很美。
“是你!”和尚的声音居然充满了恐惧。
那个好听的声音道:“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你如有遗言,趁现在快些说了。”
和尚道:“冤有头债有主,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洒家一力承担就是。”
“我答应你。”
翻云龙只觉眼前一道光芒闪过,天地忽然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所以他揉了揉眼睛。
他看到一个白衣女子,不施粉黛却潇洒出,飘飘若仙。
白衣女子却没有多看翻云龙一眼,缓缓地从翻云龙的视线里消失了。
翻云龙原本不懂武功,若非职责所在,他宁愿空着双手。
翻云龙喜好绘画,也确有绘画天赋,所以他回了家并不磨刀,而是作画。
不过一盏茶工夫,翻云龙放下了笔,纸上所绘的正是日间那个神秘女子。
那一年,翻云龙二十三岁。
伤好之后,翻云龙开始练刀。
没有招式,只有动作。
扫、劈、拨、削、掠、奈、斩、突。
九个寒暑过去,没有人知道翻云龙日日苦练,只知道他气度越来越不凡。
这一天,翻云龙递交辞呈,离开了浔阳城,无人知其缘其。
天下客栈是洛阳最大的客栈,客栈的掌柜是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人。
翻云龙已在这家客栈里住了两天,现在与掌柜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桌子已裂成了两半,但没有人敢动,就算他是天下客栈的掌柜也不敢。
敢动的人都已躺到墙角去了,再也站不起来。
翻云龙的手上有两样东西,一幅画,一把刀。
刀是铁匠铺里买来的,花了五两银子。
画乃翻云龙九年前亲手所会,纸张有些泛黄。
翻云龙看着对面的掌柜:“她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炽雪城,沫蝶。”
天下客栈的掌柜虽极力保持镇定,但冷汗还是涔涔直流,后背早已湿透,他实在想不通自己重金所雇之人居然应付不来翻云龙随手一刀。
炽雪实在是个很奇怪的名字,雪又怎么会是炽热的?
只有你到了炽雪城才知道,炽并不是指炽热,而是炽烈。
炽雪城每天都在下雪,却从未被积雪掩埋。
每天都有人厮杀,路边的小乞丐偶尔目露凶光,但又很快隐去。
翻云龙甚至怀疑天下客栈的掌柜故意骗自己来送死。
在一间小酒馆里,翻云龙要了一壶热酒,半只烧鸡。
酒馆里还有一桌人,这桌人都在看翻云龙,像是在看一只小肥羊。
翻云龙毫不在意,一通吃喝之后,他走过去,一脚踢翻了桌子,然后一刀划过了所有人咽喉。
他走过去,在尸体上擦去刀上血迹,拿走了他们的钱袋,然后用钱袋里的钱付账。
“沫蝶在哪里?”翻云龙忽然问小酒馆的老板。
“在城主府,是城主抢来的小妾。”
炽雪城与所有的小城一样,进城门走官道可直达城主府。
翻云龙从官道走正门上城楼的时候,他的刀已经砍出了几十个缺口,他的衣服也已经被鲜血浸透。
一个人拦住了翻去龙,这个人身披战甲,手持大刀,如同一座铁塔。
城主赵铁衣。
赵铁衣横刀:“杀了我,沫蝶就是你的。”
翻云龙提刀:“请。”
赵铁衣手一动,刀已到了翻云脖子!
翻云龙脖子一缩,就地向前一滚,刀交左手,上撩!
血光乍现,赵铁衣一条左臂冲天飞起!
翻云龙双手抱刀,回身一斩,赵铁衣一颗头颅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次年,翻云龙迎娶沫蝶,创立蝶众,广招天下高手。
又一年,翻云龙百兵融汇贯通,成为江湖第五个绝顶高手。
又三年,翻云龙退出江湖,侠迹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