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的跟QQ上的人交代一下事情即关掉电脑,一路忐忑的回去,车停小区入口,看他病恹恹的,步子都迈不开,穿着拖鞋,家居裤裤裆掉得那么低,开个车门都使不出力气。
她心里莫名的来气,丝毫没有表示出对病人的一点关心。大家都已被生活折磨的体无完肤,耐性尽失。
“你下午在忙什么?”
“生病了就不要说话。”
她说那句话并不是出于关心,而是嫌他太吵。是的,她能放下工作跑回来接他去看医生,这已经是极大的耐性了,要知道,她一整天都在惶恐不安却又极力表现的镇定的工作着。早已没有余力再来面对一个病恹恹的他了。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婚姻了,曾经仅有的一点点爱意早已在不堪负重的生活中耗尽。她在苟延残喘的活着,她的婚姻也是。如今还能维持这样一个表象全在于隐忍。
那天饭桌上,两杯白酒下肚,他与他的酒友开始微醺,半真半假的互诉苦水。
“人生不幸福就是因为婚姻资源配置不对,我真想换啊,我老婆她就是个毒瘤啊。”
“哥们,去年我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他应和着,丝毫不顾及同一饭桌上的她。
原来是这样,原来在他心里,她也曾如毒瘤般存在。而他在她心里,何尝不是如路人般凉薄。
那些看似美满的婚姻啊,是真的那么美满如意吗?还是因为那些人幸运,没有被命运考验到。又或者人家是足够聪明,懂得避开雷区,懂得经营生活,懂得如何给自己的生活保有那一份从容自在。
还是应了那句话,每一个看似毫不费力的人生背后都早已拼尽了全力。
到了医院,四处找不到停车的地方。
她问他: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不用,你去找地方停车吧,好了我打你电话。”
于是她开着车在那儿绕弯子,看看哪里能空出个车位。
那年她第一次怀孕,因为孕吐的厉害,一吐她都是蹲着马桶边,大概是那样的动作促使卵巢囊肿蒂扭转。早晨时分她肚子隐隐作痛,想着躺一会儿看看。那天刚好,他要坐动车去省里,当天来回。
他早早起床,吃饭准备出发。她想着肚子应该也没什么事,或许一会儿就好。
然而越痛越厉害,颤巍巍的起床,找来闺蜜和婆婆两人一起将她送去医院,当时他应该已在动车上。婆婆打电话该诉他情况,她一路上痛的脸色青白。
医生说要尽快手术,不然会有生命危险。他用电话遥控,叫朋友过来代办,自己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他是去买镜头的,当时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得知怀孕的妻子正在等待手术时,就会毫不犹豫的赶回来。而他,找了朋友来代办。
手术麻醉同意书需要家属签字,因为没人签字,她在医院足足痛了三四个小时,死去活来。
最后,乡下的父亲赶来,签了同意书。终于推进了手术室。她已痛到无力,双手颤抖。
因为有孕在身,医生给她做的局麻。她意识清醒,感受着刀片划开皮肤的那一动作,虽无疼痛,但那一刀划在她脑里她心里。她想:今天若是就此死在这手术床上,不知道他是否会因为没见到自己最后一面而后悔。
应该不会吧,她立即否定,顶多难过几天。
在她手术的那段时间,他正在那边与卖镜头的朋友喝茶聊天谈人生。这是他回去后告诉她的。待到晚上天黑时,他终于到了医院,没有疼惜的眼神,没有温柔的抚慰。一句:你就这么牺牲了?将她一整天的痛苦挣扎,总结带过。
伤口麻醉已过,她紧抿着嘴,不说话。
内心彻底的失望与过了麻醉时间开始警醒的伤口一起,将她席卷,丢入白色床单中。
他开始与她妹妹们口沫横飞侃侃而谈他这一天的经历,他是如何动车坐过站,如何不出站逃票返回的,本来下午四点多就能到医院,结果被拖了几个小时。
她忍着伤口的疼痛假装睡着,心里不停的骂着: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他仿佛能听到一般,突然问妹妹们:晚上谁在这儿照顾?
大家都沉默了,他这个问题让她父亲她妹妹都感到很意外。他们以为他这一整天都不在,那晚上肯定是要留下来照顾她的。然而······
在医院他没法睡觉,他不能没睡眠。
终于看到一个车位,她停好车,去门诊找他。那一副病秧子,排队挂号拿药,都得耗费体力。
她找到正在排队的他,果然,她去办卡缴费,回来一起排队等待。
医生要下班了,说先吃点药,明天一早再去挂瓶。
他倒是还好,比刚才来的时候精神了一些。感个冒而已,就如抽丝般德性。她不禁怀疑,他在小区门口走出来上车时的那副模样是不是装给她看,以搏同情。他是想从她这里求点关爱吗?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有表示关爱的念头,只是总在还没来得及表示时,就被他的一些言语举动打消掉了。
回去的路上,已经下午六点的太阳,仍然刺眼,透过前档玻璃,照的她睁不开,看不清前方。
如果那一次,早在她手术那一次,她就果断离婚,那么此时人生应该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