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国庆放假回家,听闻两个小学同学的妈妈都去世了,才猛然发觉世事无常。
已经好多年没有体验过生死别离,在爸爸妈妈还没有结婚的时候,奶奶就不在了,对奶奶唯一的印象就是我还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爷爷拿着奶奶的照片,指着照片里的人告诉我,这是奶奶,那时候的我不懂事也记不得多少事情,以至于看过奶奶的照片却依旧没有奶奶的丝毫印象。
在我六岁的时候,爷爷去世了,清晰的记得当时的心理活动,爷爷终于可以再见到奶奶了,当时灵堂外放着两个卷起来的竹席,我默认一个代表着爷爷一个代表着奶奶,直到现在我还这么认为。家里的孩子爷爷最是疼爱我,每次我和姑姑家的表哥打闹他也总是护着我,听爸爸说,比我大整整两岁的表哥经常打架败给我,现在想来,也不知道是爷爷帮我还是女汉子本能。爷爷也曾在我被大公鸡扑倒吓得哇哇大哭的时候,奔过来帮我赶走大公鸡;他也会在大中午顶着烈日背我回家,只因表哥抢了我的玩具。关于爷爷的记忆零零散散却都是他对我的好。他也留给我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一样东西,初识我的人都会注意到我脖子正中有一个灰色像胎记一样的小圆形,他们全都以为这是胎记,有些也会直接问我,可每次我给出答案的时候他们都很惊讶又不解。灰色的圆圈不是胎记,而是我小的时候爷爷抱着我不小心被他的烟头烫伤留下的印记,据妈妈说,当时爸爸还因为这件事和爷爷大吵了一架,反正我对此是没有丝毫印象啦。总之,当时还是很幸运啦,幸好是脖子上不在脸上,况且我早就习惯了这个印记,它就好比一个独特的记号印在我身上,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和我说,有了这个记号就不怕走丢啦,就算丢了他们也能凭着这个印记把我找回来。
在爷爷去世后不到两年,姥姥家的爷爷也去世了,我不喜欢叫他姥爷,因为我觉得这显得我爷爷太老了,所以我喜欢叫他爷爷。这个爷爷简直就像个天使一样,他的性格那么好,待人那么和善,左邻右舍都那么尊敬他,可他偏偏在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一个人悄悄走了。爷爷被查出患了癌症,一次次的化疗让他受尽折磨,家里的橱柜上是爷爷的血,血是溅上去的,我不知道是多么可怕的疾病会让人活生生的溅出血,我甚至不敢想象那种痛。家里的人不想让爷爷放弃治疗,他们想让他活着,所以想尽各种办法找各种偏方去医院化疗治爷爷的病。我依稀记得有人说蜗牛可以治爷爷的病,于是有一个暑假我在小姨家,每到下雨天我们都去给爷爷抓偏方中的那种大蜗牛,然后拿纱布封上罐子的口,攒够了就去给爷爷送。还听人说喝蛇胆可以治爷爷的病,爸爸妈妈便到处买蛇或者蛇胆,用蛇胆和鸡蛋一起做成鸡蛋汤给爷爷喝。我们试遍了各种方法,甚至夜夜祈祷,哪怕不能痊愈也至少能减轻一下爷爷的痛苦。爷爷每天忍受着剧痛,面对我们却始终笑呵呵的。就在那一天爷爷心情大好,说想吃点东西让姥姥去帮他买,我们都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征兆好开心,可当姥姥回家以后到处寻不到爷爷,我们全家人到处找爷爷,最后,找到了,是在爷爷那栋泥土建成的老房子找到的,他把笑容留给了我们去怀念,把最后的坚强都给了病魔。听闻爷爷去世,认识爷爷的人都觉得可惜,他们为爷爷哀悼,可谁又能真的理解他老人家遭受了多少痛苦。那时的我想起爷爷就会默默流泪,伤心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我们都不想他离开,我们都在努力,只要一直坚持下去总会痊愈的。可当我长大后,才发现那时的自己有多么幼稚,且不说癌症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大,就他忍受了那么多的病痛,对爷爷来说又何其残忍,他一次次的化疗,接受各种偏方,还要在我们面前表现得那么自然,仿佛所有的痛和苦都不在话下,也许,爷爷放弃,是正确的选择。
在爷爷去世后,我就被爸爸妈妈安排到姥姥家一直住下,说是姥姥一个人太孤单,让我陪她一阵,这一陪就是一年多。我和姥姥睡在一床,由于第二天一早还要上课,姥姥就每天早早关灯让我睡觉。然后她一个人坐在床头,泡上茶,自己用白纸和买来的烟草卷一根烟,点上烟,开始的时候是静静的吸烟,慢慢的就开始哼着调调,带着哭腔地哼着调调。哼的内容每次都是关于爷爷,说爷爷怎么走的那么早,我已经习惯了在姥姥思念爷爷的调调里入睡,却有时也会用被角偷偷地抹一下眼角的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