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讲人:湖南中医药大学郁保生老师
张仲景《伤寒论》导论
《伤寒论》是中医重要典籍,其重要性恐怕只有《黄帝内经》可以与之媲美。据《汉书·艺文志》记载,中医过去分为四大家——医经、经方、神仙、房中。《黄帝内经》属于医经,《伤寒论》则属于经方,他的传承主要来源于《汤液经》。虽然仅仅只有112方,可是经方之妙用不可思议,历代中医名家无不花费大量精力来研读《伤寒论》,也写出了许多读书札记和注释。《内经》是过去无数医家的经验总结,而《伤寒论》由张仲景一人完成。不过《伤寒论》中记载的经方,并非他一人创制,而是继承古人,主要是《汤液经》(此书也已失传)。清代是对《伤寒论》发展的一个高峰,出现了几位重量级的医家。他们分别是徐大椿、柯韵伯、尤在泾、钱潢。徐大椿著有《伤寒类方》、柯韵伯的《伤寒来苏集》、尤在泾的《伤寒贯珠集》、钱潢的《伤寒溯源集》。
大家若对中医感兴趣,不妨找来一读,个人感触最多的是柯韵伯的《伤寒来苏集》,以方类证的思想始于孙思邈《千金翼方》。柯韵伯更加详细的阐述了这一思想,徐大椿也是沿着这样思路在发展《伤寒论》。总的来说《伤寒论》确立辨证论治的思想,这是中医两大思想之一。中医的两大思想,其一为整体观念——《内经》确立,另外就是辨证论治——《伤寒论》奠定。
将理法方药统一起来,《内经》是理,《汤液经》讲方,《神农本草经》(读《伤寒论》需要参考《神农本草经》,张仲景的用药思路不同于后世本草。)讲药,都是互相没有什么关联。《伤寒论》摆脱过去有理无方有方无法的原始状态。《内经》有理却只有几首简单的方剂,更多是针灸。
两千多年中医在理论上没有什么重要突破,基本都是在继承《内经》和《伤寒论》的思想和理论,更多是临床医学的发展
六经辨证为张仲景首创不仅可以运用于外感还能用在内伤疾病。三焦辩证也是中医辨证方法,但直到清代才建立,这之前只有六经辨证。三焦辩证也是在张仲景的启发下才得以建立。
中医治疗准则:四大治则
治病求本(找到疾病根本原因不是头痛医头)、调整阴阳、扶正祛邪、因时因地因人而异。所有的原则都在《伤寒论》有体现,特别是扶正祛邪更是淋漓尽致
用药治法:八法(汗下吐温清和消补)这八法在《伤寒论》都有,成为我们治病的示范。八法都有经典方
方剂分为:经方(《伤寒论》中记载的方剂)、时方(后世医家创立的方剂)、单方、验方,《伤寒论》中都是经方。记载的112方却是八法皆备,总共用药不超过一百味,取材相当精纯。
经方用药特点:(一)用药精炼——大部分经方都只有三五味药,一般不超过十味,后世医家用药都超过十味。(二)配伍严谨——丝丝入扣
麻黄汤仅仅四味药,麻黄、桂枝、杏仁、甘草。麻黄是发汗第一药,以麻黄为君药,主治表寒之实证。麻黄除了发汗还可以平喘止咳和宣肺之功效。杏仁的使用更为奇妙,杏仁有降肺气之功效,肺气之特性就是宣发和肃降,麻黄主宣发,杏仁主肃降,一阴一阳相得益彰。(这也很典型体现了中国阴阳平衡的哲学思想,中医其实就是中国哲学具体体现,这也是中医和西医很大不同的地方,中医更像一种哲学)。但只要将桂枝换成石膏,就由治疗表寒实证成为里热之实证的麻杏石甘汤,仅仅一味药的差别,整个方剂的治疗方向完全逆转,一寒一热,可见一斑
(三)加减灵活
在桂枝汤一首方基础可以演化出十几首方
(四)疗效可靠有的甚至可以立竿见影,这也是经方强大的生命力,经方数量上跟时方相比绝对劣势,可是在中医临床上,经方的总体疗效是后世时方无法相比的。在临床上凡是有机会尽量用经方,主要是疗效可靠,很多时方用得少没有可靠的疗效保障。《伤寒论》近两千年这112方用了多少次,这是时间沉淀下来的
金匮要略中的方剂以慢性病治疗为主,多丸剂
六经病,张仲景认为六经跟脏腑相关联,少阳病在胆,阳明病在胃肠……
六经传变,太阳少阳阳明太阴少阴厥阴,但伤寒学派至今关于少阳和阳明到底谁在前仍然有争论。郁保生老师倾向于少阳在前
三阴三阳病治法原则:扶正祛邪
三阳病多为表证实证,治法当以祛邪为主
三阴病多位虚证里证,治法当以扶正为主
附《伤寒论》序
夫伤寒论,盖祖述大圣人之意,诸家莫其伦拟,故晋·皇甫谧序《甲乙针经》云:伊尹以元圣之才,撰用神农本草,以为汤液;汉·张仲景论广汤液,为十数卷,用之多验;近世太医令王叔和,撰次仲景遗论甚精,皆可施用。是仲景本伊尹之法,伊尹本神农之经,得不谓祖述大圣人之意乎?张仲景,《汉书》无传,见《名医录》云:南阳人,名机,仲景乃其字也。举孝廉,官至长沙太守,始受术于同郡张伯祖,时人言,识用精微过其师,所著论,其言精而奥,其法简而详,非浅闻寡见者所能及。自仲景于今八百余年,惟王叔和能学之,其间如葛洪、陶景、胡洽、徐之才、孙思邈辈,非不才也,但各自名家,而不能修明之。开宝中,节度使高继冲,曾编录进上,其文理舛错,未尝考正;历代虽藏之书府,亦缺于仇校。是使治病之流,举天下无或知者。国家诏濡臣校正医书,臣奇续被其选。以为百病之急,无急于伤寒,今先校定张仲景《伤寒论》十卷,总二十二篇,证外合三百九十七法,除复重,定有一百一十二方,今请颁行。
太子右赞善大夫臣高保衡、尚书屯田员外郎臣孙奇、尚书司封郎中秘阁校理臣林亿等谨上。
(仲景序)论曰:余每览越人入虢之诊,望齐侯之色,未尝不慨然叹其才秀也。怪当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但竞逐荣势,企踵权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务,崇饰其末,忽弃其本,华其外而悴其内。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卒然遭邪风之气,婴非常之疾,患及祸至,而方震栗;降志屈节,钦望巫祝,告穷归天,束手受败。赍百年之寿命,持至贵之重器,委付凡医,恣其所措。咄嗟呜呼!厥身已毙,神明消灭,变为异物,幽潜重泉,徒为啼泣。痛夫!举世昏迷,莫能觉悟,不惜其命。若是轻生,彼何荣势之云哉?而进不能爱人知人,退不能爱身知己,遇灾值祸,身居厄地,蒙蒙昧昧,憃若游魂。哀乎!趋世之士,驰竞浮华,不固根本,忘躯徇物,危若冰谷,至于是也!
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虽未能尽愈诸病,庶可以见病知源,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
夫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禀五常,以有五藏,经络府俞,阴阳会通,玄冥幽微,变化难极,自非才高识妙,岂能探其理致哉?上古有神农、黄帝、岐伯、伯高、雷公、少俞、少师、仲文,中世有长桑、扁鹊,汉有公乘阳庆及仓公,下此以往,未之闻也。观今之医,不念思求经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始终顺旧。省疾问病,务在口给,相对斯须,便处汤药,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阳,三部不参,动数发息,不满五十,短期未知决诊,九候曾无仿佛,明堂阙庭,尽不见察,所谓窥管而已。夫欲视死别生,实为难矣!
孔子云:生而知之者上。学则亚之。多闻博识,知之次也。余宿尚方术,请事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