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喜欢整洁明亮的房间吗?没有人喜欢乱糟糟的房间吗?
其实相比整洁有人喜欢邋遢吧,相比井井有条有人喜欢措置盎然吧。因为邋遢会给人一种安全感与舒适感吧,漫无目的和衣而坐也好,盘腿吃着菜汤也好,一种乱糟糟的舒适让我们看不到夏日尽头的焦灼,看不到冬日中的行色匆匆。
所以我并不讨厌老头那样的住所,院门前的空地上布满了五颜六色的杂物,玻璃瓶、塑料袋、白色泡沫、旧鞋等物品随处可见。院子散发着垃圾融合后所发酵出特殊的味道,放眼望去,是从各个垃圾点运进来的垃圾中筛拣出钢筋、木材、铁皮、塑料袋等各种可回收的物品,这些筛拣出来的废品都堆积在垃圾场的一处角落里,累积到一定量后,老头就会将这些垃圾运走卖掉。仔细看,角落里还停着一辆摇摇晃晃的三驴子。而进入房间只有一条不足一米的小道,院落东北角处是两间小屋,多处墙皮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头。用砖块支起一口锅,锅里面有些菜汤。由于锅底下的木块不断燃烧,浓烟飘满了屋子,并沿着门口处不断往外冒。而卧室对他而言只是大火炕,老人的吃、喝、睡都在上面。火炕用水泥和土做炕,配以火炉,平时添煤炭入火炉。吃饭的时候,便在火炕上放上个矮木桌。
下面我们更深入的了解李天树一下,他的一天是怎样的呢?
早上四点多,天还似墨汁一样让人迷惑。他要带上工具,到附近的居民区进行垃圾回收。等到天色变化,这座城市的平常居民们又开始了刻板与体面的工作时,老头通常已经拉回两大车垃圾,开展另一项工作——垃圾分类。挨到中午,居民休息时,他会把清晨的工作再重复一遍。我们其实难以想象垃圾是有多脏的,垃圾就该有垃圾那么脏,这么说没有错吧。
从居民区收回的都是生活垃圾,因此什么东西都有,那些层层缠绕的垃圾散发出复杂的气味,表面看起来干净的街道与城市,却生产着恶臭的垃圾,越复杂、越富有的生活方式便使垃圾便变得愈加肮脏。原始时期的时候,人类不仅没有那么多生活垃圾,更没有处处弥漫的污浊。因为在中国对垃圾分类没有相应的立法,所以居民的生活垃圾中既有纸类、金属、塑料、玻璃等可回收废品;也有剩饭、骨头、菜叶菜根、汤水等厨余垃圾,破砖破瓦、渣土、卫生用品等无用垃圾;还有废电池、废日光灯管、过期药品等有害垃圾,最恶心的也许不是上面的东西,最恶心的是人类的呕吐物,宠物的粪便,难以抑制的恶臭就像开闸的臭河,连咸鱼都要死翘翘。
之后是回收时间:可回收的废品随机卖给废品回收站,剩饭剩菜卖给猪农,剩下的则送到垃圾处理点。回收啤酒瓶也是一项收入,用透明胶带将纸箱粘好,再将完好的啤酒瓶装进纸箱,每一箱12支啤酒瓶连同纸箱只能卖两块五,满满一三轮车啤酒瓶,只能卖几十块而已。废品卖价随行情而变,而剩饭剩菜一桶可以卖到三四块钱,一个月下来,一般可以卖到一千来块。
一天的工作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李天树会绕到附近的菜市场,去那里捡一些菜叶子,还有些发霉的水果。偶尔有好心人给他一个馒头或者烧饼,他总是舍不得吃,东西放着放着,最后上面爬满了绿毛。菜市场的一些小贩不要的下水,他也会拿回家,加点盐煮给土豆吃。
适应了某种生活,反而是无法轻易离开的。对于拾荒者来说,是没有周末和节假日的。李天树喜欢这样忙叨叨的生活,喜欢骑着三驴子大街小巷的窜着,他会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事,只是他少言,一切都仅仅是看看而已。
对于拾荒者这个职业,全人类对这样的个体依然存在明显排斥心理,行人看到垃圾车都会捂着鼻子走开,看到拾荒者也会避而远之。“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你们离我远,我也不想离你们太近。”李天树常常这样自言自语。好的是,不管生活怎样,土豆永远在其左右。
平心而论任何一座都市都少不了拾荒人,少了他们,城市生活是无法开展的。单凭正规编制的环卫工人,能够有效地清理城市表面的垃圾就很不错了。正是因为拾荒人的存在,确保了一些可以再利用的物资得以挑拣出来,重新进入流通,减少了资源的浪费。他们和环卫工人一样是这个城市中最辛苦的人,他们一天的劳动只换来微薄的生活来源,但至少有部分人对这样的生活乐在其中吧,就像李天树一样。这样一群人,每天清晨都怀着崭新的期待,他们无比盼着新一天,他们行色匆匆,他们期待今天可以捡到更多的垃圾,他们更期待提早一些将垃圾换成钞票。这何尝不是一种生活的希望,在我们眼里避而远之的职业,可那些人那里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光芒。他们穿梭在每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里,他们没有什么大梦想,只求一生温饱也是一种伟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