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难扯,离合不骚

当我在高中教室的角落里,神游世外,物我两忘的时候,我不会知道,命运会冥冥中恩赐我一份厚礼。我喜欢游戏,准确的说是沉迷游戏,我喜欢那个虚幻瑰丽的世界,沉迷那种潇洒自由的感觉,而在现实中,一个成绩平平,相貌平庸,家境普通的的人,是不会得到这个世界多少善意的,高二的时候,我放弃了学业成为了一名魔兽世界的代练,尽管工作枯燥乏味,日夜颠倒,但至少我在满足自己兴趣的同时有了一笔微薄的收入,勉强维持我窘迫的生活。

12年,工作室里的一位同事无意中谈论起比特币,并言之凿凿的称它会在将来支配世界,这种荒谬的言论惹来其他人的一阵嬉笑,虽然不赞同他的说辞,但这种挖矿的行为某种程度上也像一种游戏,大家都在各自的电脑上安装了软件,看到挖到的比特币越来越多也有些成就感。尽管并不理解这个陌生的事物意味着什么,但我还是随波逐流的安装了软件来挖掘,现在想想我们应该是比特币的第一代矿工吧。

五年时间,我成为了亲友们的笑料和教育后辈的反面教材,作为家庭的累赘和负担,我饱尝了人间冷暖,看尽了世态炎凉。我从事过各式各样的工作,当然都是人们口中不务正业毫无前途的给别人打工。正当我继续虚度着一潭死水的人生,在餐厅给客人上菜的时候,我听到他们热烈地谈论着早已遗忘在脑海中的名词-比特币。我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回到家打开了那本尘封的笔记,上面记录着我的各种账号和信息。我先卖掉一部分比特币,生活立刻宽裕起来,17年末,在区块链货币不可阻挡的开始升浪后,我又卖掉大半,剩下的小部分已经成为了我眼中毫无生气的数字,这是命运这份厚礼的纪念,我要把它永久留存。就这样,荒唐的少年时代却赐予了我足以安稳渡过余生的财富。

我成功了,就像在学生时代定义成功的标准是成绩一样,现实社会彰显实力的表现是财富,我渐渐发现当我在讲话的时候,对方会专注的看着我的眼睛并频频点头,这种以前从不会遇到的情境让我意识到我现在能够碾压那些劳碌白领,可以笑傲那些所谓的海归精英。一掷千金,醉生梦死,让被压抑的情感发泄出来,让被克制的欲望宣泄出来,我给父母买了新房,反常的行径让他们认为我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在我表明了是做了一笔极为成功的投资之后,父母安心了,并在和亲戚的聊天中不漏痕迹的展示出我的优秀,迎来众人羡慕的眼光,让我成为了家族的骄傲。这种生活如梦如幻,可在经历了巨大的狂喜后,兴奋的浪潮慢慢褪去。

再赢得了推崇和尊重之后,我感到内心中忽然缺少了什么,这种空虚感开始吞噬我灵魂,每每午夜梦回,常常惊坐而起,泪水涟涟。我真正的朋友不多,无法分享我的喜悦和哀愁,至于恋人,也许我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拥有过吧,我曾经投入过满腔热忱,卑微到低入泥土,可是只收获了姑娘不屑一顾的戏谑笑容,现在我可以大度的释怀,付出和回报这两者就像北极熊和企鹅的关系一样。可心灵的空洞总要用什么填充,我开始克服自己在学生时饱受诟病的阅读障碍,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疯狂的阅读书籍,想要寻求解救之道,找到生命的意义。内心慢慢平静之后,我产生了去外面看看的想法,独自开始一些短期的旅行,并加入了同城的微信群“旅途之家”,这里有一帮志同道合喜爱户外的朋友。

新年过后,群里的几个友人开始张罗自驾西藏,我也表达出加入的意向,从东北到西南,这是一场漫长的旅途,我们商量先碰个面,预先安排路线行程和各项事宜。

在咖啡厅里,我见到了即将成为旅伴的吴迪,陈路和李阳,我们年龄相仿,寒暄过后发现我们甚至还是一所高中的校友,共同的回忆让我们的关系很快热络起来。

“没想到咱们还是校友。”吴迪搂着我的肩膀,凑了过来。

“我和小路是同班同学,从小到大的死党,阳阳是我们下届的,我对他有一点印象,俊哥你比我高一届,但好像没在学校见过你。”

我笑了一笑,本我我在高中就是个透明人物,况且有提前退学,能对我有印象才见鬼呢

“我又不是什么风云人物,平时也不显山漏水的,没见过我也正常。”

“嗨,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俊哥上班几年了,在哪高就呢。”

“上什么班啊,我现在是自由职业者。”我不漏声色的说道。

“哦?”吴迪肃然起敬。

“我说俊哥这么有空呢,原来是干大买卖的啊。”

“哈哈,你这理解有点意思,自由职业不应该是无业游民的意思么。”我哑然失笑。

“能当无业游民还能自由自在的出来潇洒才是大本事啊。”陈路解释道。

“像我,高中毕业还去当了个兵,家里安排的,没少遭罪,不当不行啊,退伍才方便安排工作。”

“我也差不多,在旅游局混个编,不过工作倒是挺清闲。”李阳接茬说道。

我看出来了,这帮哥们也都是小有背景,也是,像这种刚过完年就想着出去玩的,不是心野就是路子硬。

“哥!”

正当我们感情联络的正热切的时候,一声甜美的声音传来。

我还没来的及反应,一个踩着幼鹿探春般轻灵脚步的姑娘就闪到了我的旁边。

“莹莹来了啊。”陈路眼中露出温柔的神色。

“唉,毕业课题忙活的焦头烂额的,听说你们要去西藏,我赶紧过来支支招,旅行,我可是专业的。”姑娘昂起头,一副自信的神情。

“来,哥给你介绍一下,吴迪和李阳,你之前都见过,这是新朋友,王俊,俊哥跟咱们是高中校友,也不是外人。”

姑娘一转身,之前顺到我杯中的长发就势一甩,溅了我一脸的咖啡。

“哎呀,不好意思。”姑娘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我……我没太注意,没烫到吧。”姑娘歉意的用纸巾帮我擦去脸上的污渍。

“没事,我自己来吧。喝了半天,咖啡都温了。不过,你的头发都是蛮有劲的,扇到脸上挺疼的。”

大家都开心一笑,姑娘俏脸微红。

“这样吧,我在请你喝一杯咖啡。”

“这样弥补不了我的伤痛啊。”我嬉笑道。

“那怎么办。”姑娘抿着嘴唇。

“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你好,我叫董莹。”姑娘大方的伸出手。

“你好,我叫王俊。”我握着她的手,温暖而柔软。

董莹是陈路的妹妹,在大学读传媒专业。准确的说,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俩家人是通家之好,所以二人自小熟识,以兄妹相称。董莹有着一颗向往远方的心,西藏更是她心心念念的圣地,本来一个女孩独身去西藏比较危险,家里也不放心,现在正好有个机会,董莹的家人就把她托付给陈路照看。董莹在旅行方面确实有独到之见,路线安排的井井有条,方方面面也考虑的全面,让我不由得刮目相看,但董莹并没有和我们一起行动,她要先回学校一段时间,然后直飞成都和我们一同进藏。

二月底,我们四人从沈阳出发,一路由河北,入山东,再转进河南,从此至陕西,行驶过蜿蜒的秦岭后,游荡到天府之国的腹地成都,与乘飞机而来的董莹汇合。不得不说,我之前所经历的短期旅行远没有这种长途跋涉有在路上的感觉,颠沛流离,舟车之苦虽然最初让我们不太适应,但慢慢我们逐渐习惯了这种维度上的跨越,各地的景物,美食,民俗,文化组成了平行的地层,由奥陶系至泥流系,由泥流系至石炭系,总能发现陌生的化石。尽管有人对这种有囫囵吞枣,不求甚解的旅途方式有所诟病,但我们却有着相同的世界观,熟悉的风景对远方的来客是残忍的,只有持续不断地新鲜感,才是我们坚持探索,继续前行的动力。

当然,在旅途中我和伙伴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但出乎意料的是在旅途中与我交流最多的其实是远在学校的董莹,我们从开始的一面之缘,互相留下联系方式,慢慢发现彼此志趣相投,越来越投缘,从相识到相知,称呼从董莹改成了莹莹,从相知到相近,我开始有一种感觉,旅途的开始,应该是从成都与莹莹会面开始。

三月中旬的成都温暖湿润,但随着逐步深入藏地,我们也开始添上了衣服,冲锋衣,帐篷,防潮垫,徒步鞋,登山杖,这装备和后勤保障方面其实我对西藏旅行还是抱有很深的警惕,一个地方开发的越严重,诗意和浪漫也会流逝的越厉害,也许世外桃源般的香格里拉已经不复存在了。

藏民的虔诚不可否认,路上常常见到衣衫褴褛的至诚信徒磕着长头向着他心中的圣地进发,在这点上,我们是殊途同归的。但我不得不时刻提醒着莹莹,爱好摄影的她总是下意识的准备拍摄原生态生活的藏民和他们的重要财物牦牛,让我们不由胆战心惊,因为这种事情发生冲突在藏区并不少见,而莹莹却总是调皮的吐吐舌头,顽皮一笑,让我们无可奈何。

我们在藏地第一个短暂停留的地方是号称藏地江南的林芝地区,遗憾的是不在山花浪漫的季节,没有绚丽缤纷的色彩点缀群山和峡谷,但单调的构图反而呈现出一种壮阔纯粹的美感。在措高湖边,湖水清澈,雪山影映,让我们流连忘返,如临仙境,莹莹也开心的换上了裙子。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莹莹听到了我的感慨,侧着身子滑步到我身边,用手指轻轻点了我一下。

“唉?”

“怎么啦,发生什么愣呐。”莹莹歪着头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不知怎么就想起这句话了,你不觉得此情此景很恰如其分么。”

“没觉得。”莹莹撇了撇嘴。

“我就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服。”莹莹陶醉的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的空气都让人感到自由,好像束缚在心头的锁链突然就解开了,良辰美景能治愈一切,不是么。”

“是……”

“哎呀,你总是故作成熟,你有那么老么。”

“对了,莹莹,你说咱们之前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但我没问过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为什么喜欢旅行啊。”

“因为我年轻,渴望旅行。”

莹莹说完,在湖边开始翩翩起舞,裙摆飞扬,凌波微步。

“快呀,快拍我啊。”

“好。”我迟钝的拿起相机,记录下此刻的佳人倩影,还有碧玉的湖水和圣洁的雪峰。

告别了措高湖,我们在欢声笑语中像拉萨挺近,三月的藏地还比较萧索,周围的景色显得重复而乏味,我们的高昂兴致逐渐低沉,我和莹莹还好,吴迪和李阳尤其低落,其实他俩都已经成家,但似乎并不太幸福,车里的话题慢慢开始被家庭琐事充斥。

“吴迪和阳阳你俩有家有业,这么出来玩,媳妇不管啊。”我好奇的问道。

“嗨,我那媳妇比我还爱玩呢,生完孩子后还见天夜店酒吧的呢。”吴迪无奈的说。

“那孩子呢。”

“父母带呗,其实我压力也挺大,你们看我家也还算行吧,可架不住比啊,钻戒比谁的大,车子比谁的好,包比谁的多,我靠着家里做点生意也有点负担不起啊。”

“得了吧,吴迪,你还说你媳妇,你这一道跟过多少小姑娘说晚安了,你也不是什么老实人,只能说你们夫妻都不是省油的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陈路作为吴迪的发小,开始扎心的补刀。

“那也行,吴迪和他媳妇至少是各玩各的,有距离感才能长治久安,不像我媳妇,你看她给我打多少电话了,就是不放心。”李阳一声叹息。

“我是实在受不了了,再不出去溜达溜达,我就容易得抑郁症了,我跟她说行尸走肉和野生驴友你选一个吧,这我才出来。”

莹莹在后排一直捂嘴偷笑,我拍了拍她的头。

“婚姻就是这样,害不害怕。”

“你也没结过婚,你懂么。听他们说都是盲人摸象,婚姻应该像小马过河,自己试试才能品尝出个中滋味。”

“没结婚总恋爱过吧,是什么滋味呢。”我静静地看着她。

“当然了。”莹莹晃着脑袋。

“不一样,爱情跟婚姻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的。”

“婚姻不一定有爱情,爱情也不一定非要有婚姻。”

我细细的品味着莹莹的话,一时无语。

“怎么了,又发呆,本姑娘的话还有些哲理吧,讲讲你的恋爱故事呗。”

“我有过的是薛定谔式的爱情。”我开始打岔。

“哼哼,那我的就是柏拉图式的爱情。”莹莹露出少女般的调皮。

“挺好的。”我淡淡的说道。

经过了一段长途跋涉,浑浑噩噩的旅途,我们终于到了拉萨。

“大昭寺,布达拉宫,仙足岛,我来了。”看到拉萨的路标后,莹莹兴奋地大叫。

布达拉宫伫立在拉萨红山之巅,它就是宫殿也是庙宇,还兼具城堡的功能,只有亲临才知道它的壮阔宏伟,楼廊殿宇,环绕其中,院落回廊,重叠而上,远望高耸入云,近看层次分明。

寿多则辱,这座古老的建筑的历史连绵悠远,圣洁浪漫,却也历经沧桑饱受劫难,多次修建,但它至今为止,都是藏地的象征,生动的名片。

这是几天来莹莹最兴奋的一天,高原反应让她渐渐感到不适,为了应对冰冷苍劲的风儿,她不得不裹上厚厚的大衣,不甘愿的带上口罩,只露出明亮的眼眸。

“这就是松赞干布为文成公主修的宫殿么。”莹莹的眼睛里有星星。

“某种程度上,算吧,布达拉宫是为了迎娶大唐的文成公主和尼泊尔的尺尊公主修建的。”

“好浪漫。”

“巴比伦空中花园,泰姬陵,包括金字塔都是帝王将相为了妻子而建,为了搏红颜一笑,或者是为了回忆和怀念吧。”

“她们真幸福。”

“这些就是爱情和幸福的见证么?爱情这东西可远观不可亵玩,更不能刨根问底,帝王佳丽无数,粉黛三千,他们心念一动,为一己之私大兴土木,又有多少家庭分崩离析流离失所,然后自己留下个痴情的名声,成就一段佳话,千载之后,再有一帮痴男怨女惺惺作态,来此凭吊……”

“哼!”

“不高兴了啊。”

“也不是,就是感觉自己太渺小了,就像天地间的一片红叶。”莹莹难得的伤怀。

“即使再渺小,我们也存在。我特别喜欢那句诗,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爱情是长情的陪伴,是刻骨铭心的想念,肉体终会腐朽,但灰飞的每一部分都刻录了恋人之间的回忆和故事,哪怕零落成为宇宙中一粒尘埃,上面也写着你的名字,这样的爱情难道不比这死气沉沉的砖石瓦片更永恒么。”

“唉,有时候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是多愁善感还是不解风情呢。”

“喂,莹莹,俊哥别打情骂俏了,赶紧去大昭寺吧。”吴迪的召唤让我放松下来,避免了回应莹莹的尴尬。

步行了二十分钟到达大昭寺,伴随着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的诵经声,还有扑鼻而来令人窒息的酥油味,我们来到转经筒前,抚摸着铜质的把手,我一时感慨万千。

“别发愣了。”莹莹催促道。

“有什么罪孽和愿望都可以告诉佛祖哦,但是要慢慢的转才能灵验。”

当我还是过着日夜颠倒的游戏代练的时候,我不会甚至不敢想到命运的洪流会把我推上波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这一刻,转动经筒的手不由颤抖,我有些害怕,害怕命运会在某个时刻把它的恩赐收回,我不知道这种自私的想法算不算一种信仰,或许佛祖会原谅这种俗世小民的微薄愿望吧。

徒步了一天,我们都有些乏累,便驱车赶往仙足岛附近的旅舍。

“逛了一天,大伙准备吃点什么犒劳五脏庙啊。”李阳早就急不可耐了。

“想吃啥,牦牛肉,藏香猪还是虫草炖鸡。”陈路拿起菜单晃了晃。

“得了,兜比脸干净,整完泡面对付下吧。”李阳调笑道。

“嘿嘿,我跟你还不一样,我吃面必须就串。”陈路就坡下驴。

“唉,出来这么久,还真有点想撸串了。”李阳语气黯然。

“阳阳,是想媳妇了吧。”

“行了,吴迪,你也收敛收敛,在这地方还玩陌陌,小心整出事来,咱们的藏族同胞可不那么好说话。”李阳反击道。

“这怎么了,这是文艺青年的圣地,多少妹子等着我排忧解难呢。”

“文艺可不是你滥情的遮羞布。”

“行啊,阳阳,还能说出这种名言警句。”

我无意于他们的谈笑,莹莹也分外沉默。

“怎么了。”

“没事啊,菜不错。”莹莹露出敷衍的笑容。

“吃完了出去走走。”

“好啊。”

仙足岛没有拉萨市区的喧嚣,平静在这时候显得分外难得。

“夏天的时候,仙足岛的落日是很美的。”莹莹感叹道。

“为什么这时候来啊,等几个月不好么。”

“毕业前的日子很忙的,离开学校后,我就准备去报社上班了。”

“这么快就找好工作了啊。”

“恩。”莹莹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本地,我想离我妈近点。”

“以后可以再来,故地重游别有感觉,我可以陪你一起来。”

“可是八岁时拥有布娃娃的感觉跟现在拥有是不一样的。”

“莹莹,我能理解。”一种愁绪涌上我的心头。

“可我却越来越看不清你了。”莹莹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着我。

“开始聊天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你,现在感觉和你仿佛隔着什么纱帘,能看见却触摸不到,你对过去讳莫如深,心中好像隐藏着很多事,你有很多烦恼么。”

“我看起来……不那么阳光么。”

“表面上谈笑风生,但其实内心阴郁,藏得很深”

“每个人都有波澜的故事,没必要时刻表露自己的内心。”

“跟亲近的人呢,也要隐藏自己么。”莹莹的语气激动起来。

“哎?”我一时语塞,为什么呢,爱情这么来了么,一切如我所愿,可我为什么这么不相信,不确定。

“总是这么犹豫么。”莹莹叹了口气。

“还记得在布达拉宫你跟我说过的关于思念的话题么,其实真正的表达不用那么玄。”

“那应该是……”我发现莹莹的目光此刻如此坚定。

“真正的思念应该是,面对面看着还想你。”

“……”

“你好啊,王俊。”

等我们回到旅舍的时候,发现吴迪他们并不在自己的房间,甚至旅舍的其他人好像也消失了,问了老板娘才知道,他们都在和一个人喝酒。

“这个人很奇怪,来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出去,就一直在旅舍住着。”

“为什么啊。”我也很好奇。

“唉,今天我才知道,他和他的未婚妻都是旅行爱好者,之前也都来过西藏,他们相约婚后要一起重游藏地,可是,半年前他的未婚妻因为车祸去世了。”

我唏嘘命运的无常,残酷和无可奈何。

“人生就这样,往来世上走一遭,不知道是体验还是折磨,那为什么都去找他喝酒呢。”

“他想把自己和未婚妻的相片在那些曾经来过的地方再重新记录一遍,可他不敢去,他现在也已经心如刀绞,痛苦万分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总不能把伤感的情绪传递给他的爱人吧。这是他在这的最后一天,明天下午他就要飞走了,我看他一直在喝酒,跟他聊天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店里的其他客人也知道后就都去跟他喝了,准备把他灌醉后完成他的心愿。”

我和莹莹来到天台,看到了那热烈的拼酒场景,开始是跟那个男人喝,慢慢大家不分彼此的互相干杯,后来就自己搂着瓶子开始灌,击节而唱,长歌当哭,蹒跚摇晃,伏地爬行的人们,构成一幅荒诞的图画,只有那个男人还是端坐在座位上。我和莹莹加入了这场战斗,当我感到天旋地转的时候,我看到那个男人哀伤的眼睛中留下的眼泪……

第二天下午,我捂着脑袋艰难的起了床,看到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吴迪。

“醒了啊。”

“恩,你这是从哪回来。”

“还记得那个哥们不,那个酒仙。”

“似乎应该是情圣吧。”

“我们送他去机场了。”

“还是没有达成心愿么……”

“成了啊,我们强赴后继喝了一个晚上,我是醉了醒,醒了醉,终于给他喝的失去了理智,白天的时候,我们赶紧拉他到各个景点拍了一遍。恩,他的情绪特别好,一直在笑,他的爱人也应该放心了。”

“美满的结局,那个男人也可以解开心结,开始新的生活了吧。”莹莹披散着头发,站在房间的门口。

去往纳木错的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可能是因为醉酒头痛,也可能是因为在品味那个男子的故事。西藏的湖泊众多,但却不尽相同,各有各的特点,纳木错是藏地的三大圣湖之一,底蕴深厚,气象盛大。云团矮矮的垂在天空,仿佛伸手可碰,湖水一望无垠,被风吹起阵阵波浪,如同无涯的大海,远处的山峰如同忠诚的卫士,被阳光披撒上金色的圣衣。

我和莹莹离开人群,漫步在沙滩般的湖边。

“莹莹你说的对,风景的确是治疗内心的良药。”

“你出来旅行就为了治疗内心的么。”莹莹不解的问道。

“这是旅行的意义不是么。”

莹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认为不是每件事都非要找到意义的,有的时候思考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旅行,为什么不用原始的本能来感受这一切,而非要掺入杂念呢,我想这能就是你看起来不太快乐的原因吧。”

莹莹的话深深地触动了我,她活的自在洒脱,而我反倒拘泥了。

“言语无物,无需记取,如果生活在没有语言,意义也没有意义的世界,该有多么美好啊。”

“你开窍了。”莹莹用笑容做出回应,随即面向远方喊道。

“告诉雪山,我来了,告诉湖水,我来了,告诉牦牛和苍鹰,我来了,告诉善良虔诚的人们,我来了……”

归途。

“我妹妹要提前做飞机回去了,俊哥,你不跟着。”陈路提点我道。

“不用,莹莹说给我寄了个明信片,等咱们开回去,我也正好能收到。”

三月底,我回到了家中,打开了那张远道而来的明信片,上面写着——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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