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昔日情怀»
记得我在泰安西良庄时二姨夫经常收到父亲自北京寄过去的信。通常信中也都是问候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我记忆比较深刻的是,那个时候物资贫乏,粮食统购。白糖、布匹啥都缺,什么都凭票。在农村物资更加匮乏,每个月父母都从北京寄一些大米、白糖等到泰安二姨夫家。因为北京一家人每月也只有二斤白糖,粮食属于统购统销范围,所以每次只能寄二斤大米,白糖更是不能月月寄。每次寄大米的时候,父母也是用心良苦,在北京买了好的卡其布料,拿布料包大米寄到乡下。因为当时二姨开了一个裁缝店,据说二姨用的缝纫机是燕牌的,还是父母自北京帮她买的。村里人很多都在她那里做衣服,所以每次寄去的包装布能给我做一身衣服,夏天时还能做一个裤衩。大米布料就这么寄过来了,但粮票和钱就要单独寄了,走邮局。因为跨省只能寄全国通用粮票和军用粮票。
村里人都知道我家里有白糖,谁家的孩子感冒了、腹泻了,都去我二姨家要一勺白糖,说回家给孩子沏水喝,孩子喝了白糖水就好了。听说白糖加在用开水沏的生鸡蛋里头治感冒。这种吃法一直有,不但治感冒,而且还会调节肠胃,有利健康。有时候北京也会寄回一些药品,比如说治感冒的药或者是调节肠胃的药等等。村里的人谁家得了病也会到二姨夫家去要一两片药。我记得当时有一种退烧药叫:扑热息痛,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1970年,四弟也来泰安,这样我俩就都在二姨家寄养。每月父母都从北京寄钱,有时候是10块,有时候是15块或20块,后来回北京我才知道,爸爸当时只挣90块钱,那时寄这些钱确实不少。
二姨夫是生产队里的技术员,又加上每个月北京都会寄一些钱来,所以姨夫家在村里过得还算比较好。每到冬天的时候有取暖的炉子,取暖炉子每天早晨都是二姨夫起来生着。生好了炉子之后我才起床。在起床之前我就觉得饿了,姨夫会抓一把生的花生米给我吃,这个事儿至今记忆犹新,要知道那花生米可是油料啊。
冬天二姨夫家取暖的煤炉子不停。屋里很暖和,村里很多熟悉的村民就到我二姨夫家来喝茶,协助包花生米。因为生产队里分了带皮花生,让大家包成花生仁,按比例交回去以后记工分,所以他们帮着剥花生取暖喝茶。等差不多累了水也喝饱了,浑身暖和了回家睡觉,那时大部分的村民家里是烧不起取暖炉的。因此我二姨夫在村里也落下一个好人缘好脾气。
二姨夫爱喝一口小酒。有时候在饭时的时候熟悉的村民来了,站在门框处问好,我二姨夫就说,坐下喝一口吧,来人说不啦不啦,二姨夫再说坐下喝一口吧,来人说不啦不啦。第三遍二姨夫说坐下喝一口吧,那人就坐下了。那不是喝一口啊,一般是挺能喝的,很解馋。
我喝酒的功夫是二姨夫培养的。我记得在三岁左右的时候,二姨夫喝酒,他就拿筷子蘸着给我尝,一次次培养了我的酒精承受力。那时候住在乡下,家里穷。喝的酒都是度数低的那种土酒。当时是用地瓜干加几分钱去食品站里换酒喝,二姨夫喝的就是那种酒。后来我回到北京工作了,再回老家时都给他拿几瓶二锅头回家,他舍不得直接喝,把二锅头掺在土酒里喝,觉得味道好极了,非常高兴。过年的时候走亲戚,我陪着二姨夫去,多半回来时都会喝醉。那时候我还小,坐宴席时我会在桌子底下踢踢他的腿,说少喝点少喝点,但还经常是喝多了。有时候他们高兴时还会划两拳,我能看懂输赢,但我的手指头出伸不出来。现在想想二姨夫的酒量并不大。
那时候日子过得穷,老家的酒肴很简单。有用苏子叶包肉馅儿裹上面糊炸,有时候也炸薄荷,更多的时候是炸香椿,每其名曰香椿鱼。其他没有什么更多的好吃的,只有过年的时候会炖肉,炸鸡,炸鱼,炸肉丸子。泰安也用水煮肉丸子吃。
关于酒量。我爸爸年轻时应该就不怎么喝酒,后来身体不好,烟酒都不沾了。想必可能还是五姨夫最能喝,其次是二姨夫、三姨夫。我不记得三姨夫喝过酒,可能他根本就不喝。但三姨夫家有4个儿子,我们家也是4个男丁。年轻时一个赛一个能喝。记得有一年五姨夫退休了,我们8个男丁一起去临沂看他,自诩为八大金刚。那次陪五姨夫喝了一场空前绝后的酒,之所以说空前绝后,是因为再也不可能8个人凑到一起去了。那次五姨夫非常高兴,带我们去游览了临沂的洗砚池公园,传说中书法家王羲之洗毛笔的地方。五姨夫一直很能喝酒,估计高度白酒能喝一斤多。再后来我们自北京去看他,那时他已经近80岁了,拿出自存的高度酒来招待我们,他仍然能喝6两多酒。
每年的中秋节都有月饼吃。但我记得那时候吃的都是五仁月饼,内有那种青红丝。但我总是在月饼中吃出煤油味道,所以到现在我对五仁月饼还有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