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微凉,北风斑驳了满树的枫叶,像一股老街的陈风席卷而过,轻拂之下一股清凉驱散了整个夏日的暑意,阳光都变得疲软下来,懒洋洋的披散在街头匆匆行人的肩头上,一切都变得索然。
我行走在街旁,街道两旁的梧桐无精打采的低垂着头,阳光透过叶隙照在地面上,如撒满了一地碎纸屑。不,无数碎纸屑般的迷茫搅扰在我的脑海里,每每见之都头疼欲裂,恨不得把脑袋都搅碎。
我细眯着眼,最近愈发的惧光了,稍显久视便会泪流不止,剧烈的涩痛令我不得不闭目。我是见不得光的,仿佛天生就适合黑暗,从小睡觉都把头蒙在被子里,直到看不到一丝光亮才稍显心安。
我找不到自己的光了,黑暗接纳了我,于是,我游离在黑暗里…准确的说是光抛弃了我,虽然它并不会抛弃每个人,但我明晰的觉察到我的身体有一部分缺失了,当我觉察到这一点时我已经空度了二十一个岁月。在这漫长岁月里,我睡觉蒙着被子,在家拉着窗帘,尽量少出门,即便迫不得已也必须带着鸭舌帽把帽沿压的尽量低。在人群里,能把鸭舌帽压的盖住一大半脸的人,就是我。
从去年开始,我就感觉自己渐渐陷入枯竭,就像一口井,表面上我依旧水源充足,但我却明白地底下流动的充满活力和氧气的水脉已经远离了我,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丝毫,我甚至能听见它流动的如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颤巍水声,但我却无法接近分毫。
我所有的水都是来自于泥土里渗出的肮脏的污浊不堪难以下饮的水。幸好,我只是一口废弃的井,无人取用,我便索性装的若无其事,但我自己却明白,自己这口枯烂的井将随着里面的死水满满发绿,然后生出无数的小虫子,里面有蛆,蚯蚓,恶气冲天,然后人们嫌弃它气味难闻,索性抔土填起来,我便成了一口被填补的井,再也没人知道那曾是一口井。
我写不出诗了,如果在以往,如果你问我诗,我一定能高谈论阔,
失去灵感的第三个月,我离开了学校,整整三个月我都没上课,据说学校已经对我采取了退学的措施,但我毫不关心,我只在意我的诗。
既然在学校呆着毫无意义,于是我开始了旅行,说是旅行倒不如流浪更为贴切。我四处游荡,企图找回我的诗,却一无所获,我茫然的呆视着枝前零落的一片叶子,我的心如同那片叶坠入很深很深仿佛没有底的谷底,一直处于失重的状态,身子越来越沉,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我梦到我的诗了,那里是一间雪白的房间,有着雪白的穹顶,雪白的墙,雪白的地板,奇怪的是只有窗没有门。里面只放有一张老旧的原木长桌,没有凳子,书桌是我小学上学那种,上面还有着模仿鲁迅先生歪歪扭扭刻下的一个斜呈四十度的“早”还有其他一些蓝色圆珠笔的碎写。书桌上没有放书,而是放着消毒盘,里面有镊子、酒精还有半卷纱布,盘外只放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装有半杯水,还冒着屡屡热气,此外,再无他物。我被隔在窗外,恍惚间一切都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我十分迥异。
当我醒来时,入眼之处皆一片白,我是死了吗?直到四肢传来一丝丝酸麻我才意识到怎么回事,护士告诉我身体极度缺乏营养太过虚弱导致晕倒,并无大碍,让我多吃补品便让我出了院,我点头致谢。
走出医院后,风便迎面而来,风中夹杂着诸多难以数清的混乱的随意组合的味道,有消毒液味道、地下水味道、街头各种小吃的味道、理发店劣质洗发水的味道、还有烟味…
我摸了摸兜,兜里有一百多元,自从流浪之后便四处游走,与家里早已失去了联系,没有丝毫收入。四周的景象就像加速了的电影屏幕一样,只能模糊的辨清物什却分不清轮廓。我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身处何地,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我大多投来别样的目光,那种目光既熟悉又陌生,我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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