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纵火案这个悲剧已经发生了很久,讨论了很多,可以说这些篇文章已经没啥时效性,但是我还是想表达一下我对该悲剧的另外一种看法。
事情的细节——家属、保姆、保安、物业、开发商、报警中心、救火队都分别做了什么,出了什么问题——已经相当清楚。每个知道此悲剧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判断,自己的立场,自己的感慨。很多组织在调查和找出酿成此悲剧原因:系统缺陷和人为失误;很多个人都在反思行为失误背后的[为什么]。
问大家两个问题:系统缺陷和人为失误是否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其次这些失误行为的背后是[为什么]?
我认为系统缺陷和人为失误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或者说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情),但正常不代表应该。失误行为背后的为什么,在某个角度上反思,我觉得林家人和绿城集团(保安、物业、开发商)都犯了同一个认知失误。
首先回忆一下,6.22蓝色钱江纵火案大致经过。保姆纵火,其一人逃脱,业主林生斌妻子和三个儿女被大火吞噬;保姆被抓,首次发声:林家一家四口葬身火海是她始料未及的,自己并不是蓄意谋杀林家人。这句话可信吗?当然可信啊,因为她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借钱”。纵所周知,林家人对她客客气气,送保姆童装、借钱给保姆买房,但是她沉迷于赌博,之前就偷了林家人的金银首饰之类的,这次纵火,也是想先纵火再帮忙灭火,博得主人好感,好再开口借钱,没想到火势没有控制住。
这时网上出现了第一批声音:关注焦点则是莫焕晶,纷纷在感慨“人性”,不明白一位受到雇主家如此优厚待遇的高薪保姆,竟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简直是农夫于蛇的现实版,保姆是“垃圾人”(骂得很对)。但毫无疑问,这种极端反社会人格的行为,只是一个嗜赌如命的保姆制造的小概率事件。
自媒体接力的第二阶段,以旅程官方做出首次正式回应,舆论场关注焦点转向集中至物业过失。力讨小区物业救援不力,认为[保姆是元凶,物业是真凶],绿城服务作为一家刚刚获评全国物业服务百强第二名的物业企业,火情发生后,楼道内警铃没响,消火栓无水、很多栓箱门用工具5分钟撬不开,物业人员延误最佳救援时机。死者家属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曾试图要求安保人员破门,却收到“需要等上头批示”的回复。仅仅过火50平方米的火灾,为何花两个多小时才扑灭?林家人不断地发动网络力量,坚持不懈地向绿城讨个说法。这种利用网络个体力量汇聚成强大的力量去对抗绿城这种强势群体,是明智之举,绿城就应该为自己物业应急处理能力不足而造成的失误付出代价。
悲剧回顾到这儿,我表明态度:真的非常同情林家人的遭遇,也十分支持他们利用网络舆论和微博武器向绿城声讨。但我换个立场,站在绿城的角度,我觉得绿城也真的是可怜,一个好好的公司,突然遇到这么大的公共危机,而且不管怎么处理,社会舆论好像一直站在林家人那。绿城集团存在明显的系统失误和人为失误,保安也承认事后有涂改消防器检查记录。但我觉得在现在这个社会中,绿城的失误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回想一下学校、工作单位和小区,有多少保安是真正具有应急处理能力的,有多少物业的消防管理是妥善的。绿城保安的应急处理能力和物业消防管理问题恰恰全国保安和物业的一个典型例子。只是绿城比较可悲,恰巧发生了意外:那个丧心病狂的保姆在绿城。如果发生意外的不是绿城,而是别的房地产集团,他们的保安应急处理和平日的物业消防管理状况会和绿城不一样吗?
我做这样的表述(可能不是最恰当的,但是确实部分存在的现象),不是为了支持绿城的“失误“,相反我是在谴责保安集体的应急能力和物业管理者的素质。为什么绿城物业平日里不仔细检查警铃、消防栓等消防设施,保证安全性;为什么绿城物业平日里不对保安的应急处理能力加强培训。绿城服务作为一家刚刚获评全国物业服务百强第二名的物业企业,证明在很多方面其服务品质是很高的,可为什么在消防管理上发生如此大的失误,无非就是自认为这样极端的意外不会发生,所以各管理层对消防管理都不上心,而意外就是你从来没有想象到的情况发生了。
从某种角度上(丧心病狂的保姆在绿城,而不是在别的企业),绿城也是时运不佳,足够倒霉,但物业企业极端事故意识缺失导致出现系统失误和人为失误,所以绿城责无旁贷,应该道歉。可站在绿城角度,如果你是绿城管理者,面对此次公共危机,你如何能既维护企业利益又诚挚向林家人道歉呢?我在想,或许迟迟没有公开道歉,不代表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只是站在绿城的立场除了不发声,它找不到更好应对公共危机,维护企业利益的良方。
在如此物业管理水平下,绿城所犯的是“正常”但绝不应该的错误,全国物业,以此为戒,安保人员和消防设施不再形同虚设!在意外发生的时候,不要再将“不应该”变成很“正常”!
案发至今,林家人遭遇实在是可悲,我们都能理解林爸爸非常痛苦,却绝对想象不到他到底有多痛苦。但也实在郁闷他们怎么会把行为如此恶劣的保姆一直留在身边,相处那么久,事前已知道她偷了家人里高昂首饰,也没有立即处理,将其开除。如果刚发现保姆的劣迹就毫不犹豫将她赶出家门,也许就没有了后来的悲剧。面对杭州纵火案这个悲剧,大家都先后把焦点集中在,人性、家政、消防、物业,对其泛化质疑,使其处在舆情高位。可却没有人质疑林家人的失误,他们最大的失误或许是所谓“善良”,在选择保姆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多长个心眼,好好调查其过往工作经历(为什么被原雇主辞退);为什么知情人知道其沉迷于赌博,欠了不少赌债,而雇主却一直没有察觉到;为什么在发现家里贵重物品丢失和保姆可疑时没有彻查到底,将其解雇;如果能解决一个为什么,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莫焕晶解释给律师一个常人听起来荒唐的纵火动机——在纵火的头天晚上,莫焕晶一直在玩一种叫“百家乐”的网上赌博游戏。玩了大半夜,账户里的钱都输光了,莫焕晶想找林家人借钱翻本,但此前,她已经以老家盖房的名义,向林家借债10余万元,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已经大大超出了一个保姆能向雇主开口的极限,所以她想放一把火,灭火立功后,再向林家人开口。在莫焕晶的极端欲望之下,林家人的善,已经抵不住她一心迷恋赌博的恶。
被人称颂的林家人的“善”,在我看来,就是悲剧的最大失误之一:没有防人之心,一个如此沉迷于赌博,且行为不洁的人放身边那么久,都没有察觉!或许他们自认为一个保姆行为再怎么不轨,人性也不至于那么丑恶:纵火骗钱,最后火势不可控制,意外降临。
我总觉得林家人没有“防人之心”,和绿城没有“防火之心”,多少有点相似。日常安逸的生活,林家人错以为,纵火的意外不会发生,问题保姆的人性不会极端丑陋,所以对身边“虚拟家人”疏于防范;日常平静高档的小区,绿城集团错以为,住宅失火的意外不会发生,安保人员和消防设施形同虚设是一种行业常态,所以对物业疏于管理;可意外就是你从没有想象到的情况发生了。
这个36岁的极度悲痛的中年人,克制而体面地决定以妻儿的名字命名,筹建“潼臻一生”公益基金会致力于提升中国高层住宅防火减灾水平,倡导开发商、物业服务企业重视消防安全方面做公益活动。也希望所有关注过这场悲剧的人,能以此为戒,注意日常防范,不要再将“不应该”变成很“正常”!意外就是你以为的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