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想到自己有一天是要死的,就不愿意去做一些没意思的事了,哪怕闲着也好。
我不认为自己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珍贵的东西。这个号估计再过几年也没人看了。几年之后我也说不定在干什么,说不定还在写,说不定不写了。
我也不认为给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基因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同样也不认为自己能左右后辈的命运。
命运,归根结底,听天由命的成分比较大。
死亡,生存,繁衍。人类的使命远比人类本身想象的要简单。文学,音乐,电影,绘画,书法,建筑,都是为了弥补人类存在意义上的单薄。
我承认我是有厌世情绪。我羡慕那些在自己领域如鱼得水、工作生活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人,但我成为不了那样的人。
就好像一群人在玩一款游戏,有些人很喜欢,便夜以继日地沉迷其中。有些人不喜欢,但也努力去赢每一盘。有一些喜欢但是玩不好的,不喜欢但是玩得好的玩家。
除此之外,还有不多的一些人,觉得这款游戏没意思,说:“你们玩吧,我出去透透气。”
或许那一款能让他们感兴趣的游戏还没有研发出来。
我羡慕安于凡俗庸常的人,但我不喜欢凡俗庸常发生在自己身上。
从小就会做一些与众不同的事情,说一些与众不同的话。或许是为了表达自己,或许是为了和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抗争,或许也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不管为什么,反正是这样了。
最近最大的长进就是认识了自身的局限。
我知道了自己力所不及。知道了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就像《甜蜜蜜》里,张曼玉饰演的李翘。她很努力赚钱,从广东移居香港,在麦当劳打工。
兼职替外语培训机构招生,赚佣金,没事就去查看银行卡余额。努力从一个外地打工妹,转型成一个喝维他奶长大的香港人。
结果好不容易攒了些钱,股市崩了,一夜之间变穷光蛋。她终于攒够一套房子的钱,妈妈却在这个时候去世了。
她喜欢黎小军,但黎小军有未婚妻。她跟了豹哥逃到美国,豹哥却意外去世。
她当导游,听到内地的游客说,早几年大家都往香港跑,辛辛苦苦打工,但是这几年内地却发展起来了,那些当初跑去香港的,肠子都悔青了。
她表情复杂,欲言又止。青春易逝,老家的同伴怕是已经有车有房有家室,过着安稳平静的生活了,而她背井离乡,几年回不了家,亲人去世,自己恋爱失败,丈夫惨死。
李翘只是千千万万打工者和移民者的缩影。小市民在时代趋势和政策面前,就是一地芦苇,随风摇摆。
1979年,老人在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结果那个圈里的人都富裕了。
2017年,雄安也被画了一个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此发家致富。
个人的努力,拼搏,都不如跟着政策扶摇直上。趁着红利期,捞一把。
这才是“三风水”的威力。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读书在最后一位。
这句话出自清朝文康先生所撰的《儿女英雄传》。
果然命运风水一时凑合到一处,便是个披甲出身的,往往也会曾不数年出将入相,何况安公子又是个正途出身,他还多著两层『四积阴功五读书』呢!
后人又续了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十一择业与择偶,十二趋吉及避凶,十三逢苦要无怨,十四不固执善恶,十五荣光因缘来。
择业择偶,排在第十一位。
《甜蜜蜜》里有这么一段,股市还没跌之前,黎小军问李翘:“你的银行卡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李翘说:“买股票嘛,菜市场的大妈都知道买股票。”
黎小军一脸憨厚地说:“可是我们那里菜市场的大妈不聊这些啊。”
在一个信息更迭快发展迅速的地方,最平庸的人,也比身处闭塞地方的普通人知道得多。
别人买股票,跟着买一点,别人做生意,跟着做一点,别人开个超市,跟着开一家便利店。如果生在旅游景点,跟着开一家客栈。不至于大富,但也不会很穷。
而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了他的终点线,赶不上别人的起跑线。
比如一些真正贫困的大山里的孩子,上学步行几十公里,有点精力全花在路上了。教育资源匮乏,学习环境差。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他们只能做到第四项。
如果不顾一切走出来,或许还可以改变风水。
我,我们,能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比如,我已经为减肥买了三个体重秤了。但是仍然没瘦。我觉得自己这种没有意志力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减肥成功了。
再比如,我妈依然固执地想掌控我的人生,而我仍然固执地想要改变她的思想。我们都不会成功的。
沈先森曾经说他的一个朋友些大话西游的影评,说这部电影的主题是无奈。
成年人世界的无奈,屡见不鲜,惨都惨不出什么新花样。
我们改变不了什么,这其实没关系。无奈就无奈吧。
只要不改变自己就好了。毕竟生命最终是一场虚空。人死如灯灭,什么都带不走的。不如活着的时候,多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蚍蜉撼不动树,但它可以去嗅一朵蔷薇的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