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当你打开家门,发现门口放着一盘录影带。而更为惊悚的是,里面整整两个小时的画面,都直直地对焦在“你家的房子”。你可以看到自己早上出门、晚上回来、门前的车来人往、房间的灯明灯灭……很显然,有一台隐藏的摄影机,正在远远地注视着你的生活。
影片《隐藏摄影机》就是从这样一个偷拍事件开始的。
男主乔治是个知名的电视主持人,他和妻子安娜、儿子皮埃尔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但这份平静,却被这盘录影带彻底打破了。
在那之后,乔治一家又接二连三地收到新的录影带。
第二盘,用白纸包裹着,白纸上画着一张简笔画的人脸,嘴角淌着鲜血。
包裹着第三盘录影带的白纸上,画着一只被切断脖子的鸡。
而在录影带的画面上,出现了一辆车。是个下雨天,这辆车缓缓向前行驶,最终停在一处僻静的庄园前,那是乔治年少时的老家。
在第四盘录影带里,这辆车又驶向了一个陌生的街道,紧接着,镜头进入一处公寓,穿过幽暗的走廊,停在了一扇蓝色的大门前,上面写着:047号房间。
吐血的人脸、老家的庄园、带有敌意的窥视……这一系列的线索,勾起了乔治一段尘封的往事。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原来并没有。
于是,乔治按着第四盘录影带提供的路线,来到了那扇蓝色大门前,按响了门铃。门打开,出现在乔治面前的,是一个憔悴,潦倒的中年男人,他说:“真想不到,你来了。”
这个说话的男人,叫马吉。一段往事由此展开……
乔治小时候,和父母一起住在法国巴黎乡村的庄园里。而马吉的父母是乔治家的长工,他们是阿尔及利亚移民,后来在支持阿尔及利亚独立战争的游行中,被法国政府枪杀,尸体被扔进了多瑙河。
马吉成了孤儿,被好心的乔治父母收养。
然而,马吉的到来,却让6岁的乔治感到了威胁,他害怕父母的爱和拥有的一切被夺走。于是,他开始造谣,声称马吉患有严重的传染疾病,经常在夜里咳血;并且诬陷马吉用斧头杀死了一只鸡,并以此恐吓自己……终于,这些伎俩得逞了,马吉被带走,送进了孤儿院。从此再无消息。
时间回到四十年后,在那扇蓝色大门,这对儿时的冤家再次相见。
面对乔治的质问,马吉却一脸茫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过。相信我。”
乔治说道:“不要再装蒜了,不是你还能是谁。我警告你,如果再破坏我的生活或恐吓我的家人,你绝对会后悔的!”
之后,乔治摔门而出。
在到家后不久,乔治收到了第五盘录影带。
内容恰恰是乔治与马吉间的对话,而区别在于乔治走后的片段。只见画面中,马吉一个人坐着,周身落寞,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突然,他开始掩面哭泣,不能自已。
这个落魄、懦弱的男人,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个危险分子。
就在几天后,乔治的儿子皮埃尔一夜未归,乔治报警,警方把马吉和他的儿子作为嫌疑犯抓了起来。事实上,皮埃尔并未遭到绑架,只是离家出走,第二天便平安归来 。
被释放的马吉约乔治见面。
他对乔治说:“我真的不知道录影带的事。我找你来,是希望你在场。”
随后,他掏出折叠刀,割喉自尽,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白墙。
直到影片结束,导演也并未说明,站在隐藏摄影机后面的,究竟是谁。
或许只是乔治的迫害妄想吧,或许是马吉的儿子替父申冤,又或许是上帝的眼睛呢。答案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而真正重要的是:你曾经做过的亏心事,一段未曾和解的仇恨,其实并不会随时间淡去,相反,它会一直在暗中跟着你、窥视你,给你最深重的不安。
于是,在马吉死后,和解已无可能。乔治只能每日依靠安眠药入睡,并且一次次地重复那个梦境:在午后的庄园,阳光毒辣,一辆黑色老爷车把马吉带走。他被丢在了孤儿院,失去了原本可能的正常生活。而孤儿院是冰冷的,不教礼貌,只教仇恨。
对于马吉来说,他的一生更为悲惨。童年,父母双亡,遭人陷害,被送去孤儿院。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成年后,只得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挨过去了,结果童年的仇人再次出现,并又一次诬陷自己是个危险分子。终于,背负了一生的委屈,再难压抑,他选择在仇人面前结束自己的生命,以证清白。
而在乔治和马吉的不幸背后,是一个国家的不幸。
在上世纪60年代,阿尔及利亚独立战争期间。在巴黎游行的阿尔及利亚移民,被法国政府残酷镇压,很多阿尔及利亚人被当场打死,有些则被打晕,后被警察捆住手脚扔进塞纳河中溺死,其间死亡人数超过200人。而这场残忍的巴黎大屠杀,却被整整隐瞒了40年,直到1997年,才重新回到民众的视野。
一段未曾和解的历史,就会酝酿出一个个同样无法和解的悲剧。
作为个人,当然会有自私、贪婪、残忍的时候,但恐怖的是,在一个扭曲失序的时代,这些人性中的恶会被进一步放大,成为罪恶的温床。
在影片的最后,一个长达几分钟的长镜头摆拍,对准了乔治的儿子皮埃尔的学校门前。
我们看到,马吉的儿子找到了皮埃尔,两个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然而导演却刻意隐藏了对白,我们只能隐约看到角色的神情:指责、皱眉、微笑、平和……复杂而难以捉摸。
这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局。在下一代人之间延续的,是更刻骨的仇恨,还是忏悔和原谅?我们不得而知。
当然,这更多的是一种警醒。我们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活在仇恨中,那么就更应该趁着我们这一代人还活着的时候,把历史的债务还清。
如此,你才能真正摆脱那架“隐藏摄影机”,对你的监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