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毕九良
啪！
“是血！”
释非摊开手，看到了尸体，看到了血。
“幻觉吗？”
释非伸出一根手指，划过掌心，送到眼前，“很红，是血。”
释非坐在那里，糊涂了。
“我……是人？”
——引子
一觉醒来。
身体很轻盈，动作很飘逸，这是释非醒来时的第一感觉，无比顺畅，从未有过。然后，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庞然大物，黑中透绿带有两团巨大的红色。释非吓得向后跳跃，不，准确的说这感觉是飞。飞的不是很熟练，摇摇晃晃。
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他愣住了。是一只苍蝇！抬头才能仰望全貌的苍蝇！
“我……这是在做梦？”
释非怀疑自己，用力甩了甩头，闭上眼睛又睁开，看到眼前比自己个头还大的苍蝇，他无比震惊和恐惧，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不是梦！是苍蝇！还这么巨大！”释非大吃一惊，感到害怕，转身逃跑。
释非拼劲全力挥动双臂，然后，身边刮起一阵风。
“好快！我……居然飞了起来！”
释非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在空中，接着，视线向下移动看到身体，又抬头左右盼去。
“我的手和脚……我……还有翅膀！”释非一阵错愕，还没明白过来，头顶一疼，撞在墙上。
当他看清自己的模样，释非已经稳稳地趴在地上。
“蚊子！我是一只蚊子！”
释非迷糊的同时又震惊不已。
他从地上跳了起来，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审视着自己的身体，每一处都不放过。
“我的嘴又尖又长，这分明就是蚊子的口器，还有我引以为豪的腹肌，我的腹部……它……它也好长，更可恶的事它和屁股连在一起！还有我的手我的脚，我讨厌这么多，一下子分不清哪里是手哪里是脚。”
释非是一只货真价实的蚊子。
一只一飞就撞上墙的蚊子。
“释非，闻到味道了吗？人类的味道。”一只蚊子飞到释非面前。
“释非？”释非狐疑地看着飞来的蚊子，一脸惊疑，“你听得懂人话！”
“……”
那只蚊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释非，又围着释非飞一圈，落在他面前，一根细长细长的口器在他脸上晃来晃去。释非突然觉得那东西有点恶心。
“释非，认清自己，你不是人！”
“你！我……”释非怎么总觉得它是在骂人，瞧了一下自己的模样，又顿时觉得它说的还挺对。
“我这模样哪有一点儿人样，我到底在挣扎什么？”释非被自己弄糊涂了。
“我先走了，那人在睡觉，这是吃饭的好时候。”
蚊子煽动着翅膀，朝远处飞去，离开时还不忘提醒释非。
“释非，你也快点飞过来吧，人的血可美味了。不过，你要注意了，美味的背后也很危险！”
“美味？喝人血吗？”释非望着空中远去的蚊子，轻声呢喃着，“我怎么觉得它说的话好变态。”
释非迟疑片刻，不争气的肚子告诉它，饿了。
“我该吃些什么？”释非环顾四周，打算找点吃的，“去吃碗面条？还是来碗炒饭？又或者出去吃些垃圾食品……”
释非原地思考了很久，一股原始的本能反应告诉了他答案。他情不自禁地扭头向刚才那只蚊子飞去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人。
那人巨大无比，释非觉得自己看过的山都没有眼前的人这般大。那庞大的身形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同时又莫名奇妙地冒出一股无法克制的诱惑力，恨不得扑上去啃上一口。
“我这是怎么了，又害怕又兴奋，好矛盾啊～”
释非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又陷入迷茫。
“我真的不是人了吗？”
他怀疑自己，久久不能自拔。
良久。
他甩去这些荒谬的想法，打算认真地做好一只蚊子。
他煽动着翅膀飞了起来，一个不稳当，又一头撞在了墙上。
“不应该啊，作为一只蚊子，我应该飞的信手拈来才对。”
释非再次尝试飞行，全神贯注地感受翅膀的运动轨迹。
“煽动翅膀，煽动翅膀。”
释非口里念念叨叨，专心凝神，不敢马虎，他腾空一巴掌高，原地扑腾了很久。
“我不可能不如一只蚊子！”释非坚定信念。
“释非，你快来。人血好美味。”远处隐约传来那只蚊子的催促。
释非没空理会，专心致志练习飞行。
“感觉还差一点。”释非努力地挥动翅膀寻找感觉。突然，一阵丝滑的风在他全身各处流过，让他飞了出去。
“就是这种感觉！”释非兴奋地呼喊了一声。
虽然不是很熟练，但也做到了不会以头抢地尔。
释非在空中各处飞来飞去，慢慢地，适应，熟练，甚至上瘾，时不时还发出蚊子特有的嗡嗡声。
“哇哦！飞的感觉真好！原来做一只蚊子也很棒。”释非感慨，屋内到处都是他的嗡嗡声。
啪！
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
一只无比巨大的手在空中呼啸而过，释非煽动着翅膀楞在空中。他看到刚才那只正在吸食人血的蚊子躲避不及，被巨大的手掌拍烂在墙上，死无全尸！
“这……就死了。”释非头一次深刻感受到生命如此脆弱渺小。同时，也看到了那张巨手的破坏力。可以轻易掌控他的生死。
这一刻，释非觉得人好可怕。
由于他一直悬在空中不停地发出嗡嗡声，那只巨手寻声而来，极速朝释非扑去。那种感觉就像你在沙滩上沐浴阳光时，迎面而来的海啸。
“妈呀，这巴掌真要命！”
释非吓得疯狂煽动翅膀，躲避巨手的攻击。一来二去，他发现这只手像狗皮膏药似的，追着他不放。
“这手是长眼了吗，阴魂不散的。”释非抱怨，躲了很久他才明白过来自己有多么愚蠢——满屋子都是自己的嗡嗡声！
释非一狠心，就近找个墙落下，内心却在祈祷那只巨手不要跟来，否则自己的下场就会和那只尸骨无存的蚊子一样，惨不忍睹。
他赌对了，巨手没有跟来。这才缓了一口气，看向那人，安静地躺在床上睡得惬意。原来巨人是被打扰到了。
刚才的一番惊险逃生令他全身颤抖不已，他再也不敢轻易飞行。他害怕自己一出头就会惨遭毒手，也许安分守己才能保平安。
这一刻，他对人产生了恐惧，不明白为什么，从心底生出这份恐惧。
身体的本能又让他嗅到了一股强烈的甜美的味道，释非情不自禁低头看去。
真巧！自己的脚下是一滩烂的不能再烂的尸体，尸体血肉模糊。他认得，是那只蚊子。
细长的口器垂在黏稠的血液上，腥浓的味道顺着口器传向大脑。
“好，好迷人的味道。”释非被脚下的血撩的心神荡漾，凝望着那滩从蚊子腹部爆裂出来的血，他居然心动了。
“我踩着它的尸体，舔到从它体内炸裂出来的血水，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恶心！”释非难以相信自己的行为和念头，“还很美味，很诱人！我竟然好喜欢！我……真的不是人。”
释非又开始怀疑人生。
原地矜持了一瞬间，猛地挺直口器，一口扎了下去，大口大口吸食着鲜血。这是蚊子的本能，他来不及多想。
血的味道刹那间让释非陶醉和释怀，那一刻，他有了不做人的觉悟。
“饿了就吸食人血，蚊子就要有蚊子的样子，矫情什么。”
释非终于像一只蚊子，认真地吸食人血，从同伴的体内。
血腥味让他释放出最原始的野性，对人类的害怕顷刻间土崩瓦解，他嗅到了更美味的东西。
“那里好像更美味，不过很危险。”释非一边吸食一边望向那人。
他要飞过去，想起了巨手呼过的情景，声势响天震地。还有自己脚下的，自己正在吸食的，同伴的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释非犹豫了一下，煽动翅膀，向人飞去。
人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释非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当释非飞到人的面前时看到人的脸，释非惊出声来，“释非！”
“我是人！不，他是人！”
那人是释非。
释非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天旋地转，迷糊的很。
突然，那只可怕的巨手飞向空中，凶猛的像只洪荒巨兽朝释非袭来。吓得他一个激灵，转身就跑。巨手呼啸而过，在他四周弄起一阵阵狂风。
“还好能感受到狂风。”释非来回躲避，好几次和巨手擦肩而过，吓得他更加卖力，拼命地煽动翅膀，因为慢了命就没了。
“好险！这简直是在和阎罗王过招啊，招招要命。”
释非早已看清了他的动作，每次都可以及时避开，他可不是那只喝饱变得大腹便便的蚊子。但是总这么躲避，总会有失手的时候。
被巨手撵来撵去，释非急了。
“烦不烦，还没完没了了！”
两股声音异口同声，是释非，是人。
人突然醒了，坐了起来。
啪！
这次是两只巨手朝释非扑来。
“不好！会死！”
释非来不及躲避，眼前一黑，醒了。
……
“是血！”
释非摊开手，看到了尸体，看到了血。
“幻觉吗？”
释非伸出一根手指，划过掌心，送到眼前，“很红，是血，是那只蚊子！”
释非坐在那里，糊涂了。
“我……是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