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纪念册(一)

      舒米开窍比别人都晚,一直到她念初一才开始真正去分别男生和女生,因为她发现每到吃饭的时候最先冲进食堂的永远都是男生,尽管同班的女生也都会在最后一堂课时掐着秒针倒数计时五个数冲出教室。当然,故事总会像故事一样发展,与其说是她开始分别男生和女生了,倒不如说是她开始注意到她的男生同桌,那个每次快到下课点就转过头告诉舒米快把作业收起来,要准备吃饭啦的章霖。也不知道是因为吃饭还是因为章霖和她说话时不同于女孩子柔声细语腔调的爽朗声线,总之每到那个时候舒米都会笑的很欢。

        初一的课程虽然轻松自在,但因为住集体宿舍的原因,所以晚自习通常都会有科任老师过来组织不计分的小考试,舒米和章霖成绩都还不错,因此总能提前写完试卷后自由活动。那个时候的舒米还是一枚乖乖女,她的自由活动一般都是坐在教室里温习当天的功课,而章霖则会和一帮男生跑到操场打球,晚自习结束的时候舒米就会看见章霖满头大汗的回到座位上收拾书本,并且笑着对舒米说今天打球谁谁谁又怎么样了。

        一中的备用电力系统用的老式发电机,于是冬天遇上突然停电的时候,学校的照明便会有那么一个小时供应不足,为了保证初三学生的学习环境,初一教学楼就会停电一小时。那天晚自习停电的时候舒米的数学试卷还没写完,她便点上蜡烛继续写完最后几个代数解答题,等她放下笔转过头看蜡烛时突然发现章霖趴在桌子上盯着她看,舒米愣了一会后小声问章霖:怎么了吗,我脸上不会有笔印吧?章霖也不回答她,只是依旧盯着舒米说道:你知道我最喜欢的女明星是谁吗,是卓依婷,我觉得她唱歌的时候好漂亮,看着还那么温柔,刚才你低头写作业时候的感觉还挺像她的。舒米听后笑着说:原来你喜欢唱歌柔柔的卓依婷啊,倒是跟别人挺不一样的哎。章霖问:那你喜欢谁啊?舒米转回头一边收拾试卷一边说道:女歌手里我倒是很喜欢莫文蔚,我觉得她的声音很迷人。章霖听完后说:嗯,如果你唱她的歌应该也会很迷人。还没等听到这句话错愕不已的舒米回话,章霖就起身一边向教室门口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说:我去操场看看有没有打球的,一会你帮我把试卷交了,我就不回来啦。

        有了那个晚上的交流过后,舒米和章霖之间的话题突然变得多了起来,从昨晚打球谁谁谁又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到今天英语老师又换了几套衣服,甚至舒米喜欢吃苹果章霖更喜欢吃橙子也都成了课间休息时两人的谈论话题。舒米自己又怎么会知道,和章霖天南地北聊天的时候是自己一天当中表情和情绪最丰富的时候呢,可是章霖知道。

      就这样日子一划就到了元旦前,比起一中的元旦假期比其它学校多一天更让一中同学们开心的应该就是放假前的元旦晚会了吧。每年一中都会在放假前一天腾出一个下午和晚自习的时间让各个班级自己组织活动举办元旦晚会。于是那天上午的课程结束后,舒米就被文艺委员绊住排练小品去了,而平时在课堂上与老师互动良好的章霖则被班长叫走去科任老师家里邀请他们来参加班级元旦晚会。晚上的晚会教室里被女生们布置的花花绿绿,天花板上的灯管被各种颜色的彩纸包了起来,男生们则把桌椅挪到了边上,中间空出来的场地在灯光的照射下倒也很有舞台的感觉。舒米排练的小品被安排在晚会第一个表演,因此直到晚会开始前舒米都还在紧张的记台词,等她们的小品结束时舒米才感觉胃里空荡荡的,于是舒米便准备去小卖部随便买点吃的填填肚子。当舒米还没走到教室门口时就看见章霖站在门口冲她乐,并对她说:不错啊舒米,想不到你还挺有表演天赋嘛,刚才我可是给你鼓了好几次掌哦。但是舒米此时也没有力气跟他多贫嘴,只是说:哎不说了,我快饿死了,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我先去买点吃的。舒米的话音还没落完就看见章霖举起手中的袋子晃了晃,舒米问他:这是什么?章霖说:今天下午在地理老师家时师娘给我们拿了好多吃的出来,其它的都被他们几个抢光了,我就只抢到了一个苹果,给你带回来了,我一猜你也没吃饭,所以回来的路上还帮你买了袋酥饼,就是上次你说很好吃的那个,喏,给你吧。章霖还不等舒米回答好还是不好就直接把袋子塞在了她手里,然后越过舒米向教室走去,并说道:快点进来看啊,一会英语老师还会唱歌呢。舒米跟在章霖背后,盯着手里那袋吃的看了好一会,走在前面的章霖放慢了脚步都没发觉,然后舒米抬起头看着章霖说:那可千万别错过了,不知道今天她会打扮成什么样来给我们表演呢。章霖在前面说道:一会就知道了啊,慢慢等吧。只是舒米没看见章霖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元旦过后紧接着就是期末考试,所以日子就过的飞快,两天的考试舒米和章霖不在同一个考场,因此也没见到面,考试结束的那天也是一中寒假开始的第一天,舒米和妈妈从女生寝室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看见章霖和班主任站在初一教学楼前的广场上,边上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舒米想把从宿舍抱出来的行李放到校门口的车上后去跟章霖打声招呼提前说句新年快乐,因为舒米要和爸妈一起回乡下的爷爷奶奶家准备过春节去了,但是当舒米刚放完东西准备往里面走时却看到章霖甩开中年女子的手往女生宿舍楼跑过去,舒米只好作罢,心想着开学了再跟他补上新年快乐吧。

        再次开学,舒米却没有再见到章霖,班主任只说他转学了。后来一个经常和章霖一起打球的男生找到舒米,告诉舒米章霖以前一直和爷爷奶奶住,他爸妈常年在国外,现在觉得章霖长大了,自己也有一定经济基础了便把章霖带出国了,期末考试结束那天就是他爸妈过来给他办的退学手续。那个男生还告诉舒米那天章霖准备去女生宿舍找她的,但是去了没看见舒米,章霖也没有舒米的联系方式,所以拖他去跟舒米道个别。舒米一直静静听着,直到男生说完离开也没有说一句话。舒米那个时候不是没有失落的,甚至有一点点生气为什么章霖说走就走了呢,但毕竟年少的心不会装下太多太久的不开心,慢慢的舒米也将那份失落淡忘了,只是偶尔听到卓依婷的歌时会想起远在异国的章霖。

       很多年后,当舒米接到章霖从国外打给她的电话时,她突然觉得,章霖给她留下的记忆好像一直都与轻松的时刻有关,比如下课吃饭,比如晚自习结束,比如元旦晚会时那个又大又甜的苹果。只是彼时年少懵懂,成长的过程又互相杳无音讯,于是这所有的情节都被舒米盖上了友谊的章印。那一年很好,舒米在电话这头给章霖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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