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哥哥的副驾上,汽车穿梭在回城的这条路上,随手拍下了夕阳的余晖。这条路,是我们进城的必经之路,走了二十多年了,从土路到砖渣路,到柏油路再到水泥路。我们的家的交通工具,从爷爷的大梁自行车、爸爸的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几乎承载了我所有的童年记忆。后来变成电动车,换了好几辆电车之后,一直到哥哥结婚,我们家才有一辆汽车。
每一次回村的感受,总感觉自己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穿梭,几年前,村子里的人开始翻盖楼房,一些人搬出了村子,也有一些人在市区买了楼房。还记得我家里曾把给我哥在村子里盖房子娶媳妇的砖都买好了,我妈说没想到社会发展这么快,那个时候谁能料到会在城里买房子。
现在村子里不像小时候那样热闹,剩下的大都是孤寡老人,年轻的大部分都在外打工,极个别的在外求学。小时候所得知的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不是在书本里看到的,也不是在老师的口中得到的,而是在村子里那一批早年出去打工的人那里感受到的。那个时候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却又觉得如此之遥远。
15岁那一年,在镇上的初中读初三,每次下晚自习总喜欢往南看,那是城市的方向,往南看一片红彤彤的灯光,那个时候对城市充满了向往。
一直梦想着考上高中,然后有一辆新的自行车骑着去读书,初中毕业,第一次离开村子,因为偏科的原因去隔壁小县城读了专科的师范院校,每次从学校回家的路都很波折,要从校门口搭个小三轮车坐到汽车站,然后从县城的汽车站坐汽车回到我们这的汽车站,再搭三轮车或者公交车坐到农班车停靠点,然后坐车到村口,再走路回家。有时候爸爸或者哥哥回去骑电车来车站接我,冬天骑电车的那种冷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20岁那一年,从专科院校毕业,我再一次回到村子,在一所农村学校里教书。还记得有一次下大雨,我刚进教室,一位女生问我:“老师,你的鞋子上为什么也有泥?”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是的,那一年,我们村还没有修水泥路,一下雨我就很苦恼,因为路上都是泥水不好骑车子。
23岁,终于离开了农村,来到市里教书,选完岗的那一天我在日记本上写道:“我用23年的时间终于离开了农村。”还记得刚来城市的那几个晚上,真的睡不着,因为太吵了,不像乡村的夜晚那么安宁。
如今25岁了,在这个小城市里立足两年了,每次回到村子里,看到村子里的拆迁,村子里的故事也在随之上演,一些中年人外出务工为了生计奔波,甚至客死他乡;老人们的相继离世带走我很多儿时的记忆;一群孩子在泥土里撒野,无忧无虑的奔跑大笑,让我不禁想到,同龄的在城市里的孩子,此时此刻在干什么?
或许,城里的孩子没有拥有村子里孩子的纯粹和肆无忌惮的快乐,但是终有一天是要为这份快乐付出代价的。就像我每次看到村里的一些老人,我会想到,很多个中国这样的老人,也许,他们的一生都没有走出过村子、都没有走出过那座大山,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土地和村庄,外面世界的变迁好像与他们无关,他们只管默默耕耘。
我不知道这样从未走出过村子的人,他们的一生是幸运还是不幸的?也许对于从来没有见过,从来未曾拥有过的东西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在他们的那片小天地里自得其乐。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和快乐?
时间改变了我,也改变了村里的一切,站在家门口的田野里,感叹岁月的流逝以及人生际遇的变迁。
拍了一些照片,也许有一天,村庄终会消失,只留在我照片和记忆中;
也许有一天,家乡会变成故乡。
很喜欢作家刘亮程说过的一句话:故乡是一个人的羞涩处,也是一个人最大的隐秘。我把故乡隐藏在身后,单枪匹马去闯荡生活。我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走动,居住和生活,那不是我的,我不会留下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