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秋园》,作者杨本芬。9.2万字。
秋园是小说名字,也是小说中女主的名字,作者是秋园的女儿,秋园的真名叫梁秋芳。
母亲去世后,女儿很痛苦。她不想让妈妈的痕迹在这个世界上迅速抹去,就决定把妈妈的故事写下来。
她从来没有写作过,已经60岁了,她一生都渴望读书学习,但是这个心愿始终没能很好地实现。
她写了母亲梁秋芳女士一生的故事,一遍又一遍重写这个故事,写的稿纸厚厚一摞,足足八公斤。
小说一共七章。
第一章:洛阳 南京
梁秋园于1914年生于洛阳。她们家是一个药店,叫葆和药店。父亲梁先生很能干,四十来岁,医术很好。
秋园妈妈在她五岁那年给她裹脚。裹脚是件大事,一般都由母亲来完成。女孩裹完脚后,有的母亲会把女儿抱上一张大桌子,让她站好,然后一把推下桌子;有的母亲会拿着鞭子抽打女儿,小女孩疼得厉害了就跑,一跑就摔倒了。这样做是为了让足骨摔碎,变成畸形。也有少数乡下姑娘小时候没裹脚,及至长大去相亲时,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双脚不知往哪里放好,只能穿很长的裤子罩着或用曳地长裙盖着。
可怕的裹脚落到了秋园头上。好在梁太太既没有将她推下桌子,也没有追打她。梁太太左手抓住秋园脚前掌,右手抓住脚后跟,双手同时用力朝中间挤……光这工夫就够秋园哭得声嘶力竭,喉咙都哑了。梁太太挤了一阵后,用右手抓住女儿的五个脚趾使劲捏拢,左手将准备好的白布一道道缠上去,缠紧后又用针线密密麻麻地缝上。秋园又哭又叫,梁太太也流泪了,手上却一点没松劲。
第二天,趁着女客来访,梁太太不在跟前,秋园偷偷寻出剪子,把脚上的线拆了。解开白布后,四个往脚心收拢的脚趾一点点弹开……那双脚兀自颤动,抖个不停。
这事当然瞒不过梁太太。当晚秋园便被她喝令跪在地上,挨了顿重板子。梁太太边打、边骂、边哭,可哭归哭,手上的劲却一点不松。
经过一段时间锥心刺骨的疼痛,秋园原本漂亮的脚便失了原来的形状。
过两年,秋园被送到一个私塾发蒙。老师是东街的一个秀才,六十多岁,如果学生打架骂人,老师就用竹板打屁股。
女学生读《三字经》《女儿经》《百家姓》,男学生读的是《孟子》《幼学》《增广贤文》。老师念一句,学生念一句;学生念熟了,老师便讲解文意。此外,还教毛笔字、教打算盘。学生抄字、背书时,老师便坐在桌边抽烟、喝茶。学生上课期间是不休息的,直到饭点才准回家。
秋园在私塾读了一年,学了点“女儿经,仔细听,早早起,出闺门,烧菜汤,敬双亲”之类,便被梁先生送去了洋学堂。梁先生是个跟得上形势的人。现如今都流行上洋学堂,也不兴裹脚了。秋园裹了一半的脚被放开,那双解放脚以后就跟了她一辈子。
秋园大哥秋成从小跟父亲学医,准备子承父业。大哥秋成和二哥秋平都娶了亲。
父亲的病人在市政厅做官,送了两张游园会门票,就让大嫂二嫂去游玩。在游玩那天,洛河里的那条画舫沉没了,大嫂二嫂死了。办完大嫂二嫂的丧事,父亲病倒了,半个月就病故了。大哥秋成也病了,一病就是三年。
秋园去大街上看别人家出殡,被一个国民党的校级军官杨仁受看上了。她托董太太说媒,母亲同意了,自己也同意,就把婚事定下来了。出嫁那天,很热闹,人山人海。
1932年底,国民党定都南京,秋园也跟着仁受到了南京。在南京安家后,仁受把老父亲接到南京住。老人家住不惯,闹着回去,只住了八个月就回去了。
1937年12月,日军攻陷南京。数月之后,南京大屠杀发生了。1937年深秋,仁受,秋园和五岁儿子子恒坐船去重庆。中途船靠岸武汉,只有他们一家下船回湖南乡下看望老父亲。
第二章 山起台
仁受在湖南湘阴连个家都没有,一家人只能借住在堂弟均良家里,均良家里的开销仁受全包了。均良好赌,有天均良说没粮了,仁受一下子买了三十胆粮食,被均良一晚上输光。仁受花30大洋买了房屋,却是个假地契,积蓄被榨干了。还好每个月有90大洋工资,但是重庆那边催他复职,他一直耽搁,两年后被除名,每个月领不到钱了。经人举荐,仁受当了山起台乡乡长。
在乡公所,副乡长与很多乡丁惯于欺压乡民、作威作福。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仁受单打鼓、独划船,也无法扭转这种局面。日子久了,他干得也不舒坦,遂辞去职务,赋闲在家。
不久,一位乡党介绍仁受去安化担任当地田粮局的局长。
田粮局是个空架子、清水衙门,常常连工资都发不出。仁受有了点钱便去救济别人。可怜秋园朝夕盼望,半年过去也没盼到一分钱。家中积蓄所剩无几,她只好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眼看也支撑不了几日,心中万分焦急。
皮夹子里只剩下四块银元和为数不多的纸币。秋园把它们数了又数,叹口气,又把皮夹放回箱底,重新锁上箱子。
秋园领着子恒、之骅和夕莹三兄妹生活,每日都有四张嘴要填。子恒考取了湘阴一中,暑假一过就要开学了,到时也需要钱。皮夹子里的四块银元是四口人的命根子。这时候有四个人来邀请秋园去花屋小学教书, 秋园同意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动身去花屋小学的那天,秋园穿着件深蓝底洒白蝴蝶的布旗袍,脚穿带襻的圆口平底黑布鞋,梳了个清清爽爽的发髻。乡下的太阳没有晒黑她,皮色还是那么白净。
秋园揽着之骅和夕莹坐在轿子里,前面是两部独轮车推着行李。独轮车一路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子恒一蹦一跳地跟在一旁欢快地走着。
第三章 花屋里
山起台中学聘请仁受去教书,仁受同意了,一家人又团聚了。秋园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这时候又怀孕了。
这一章大部分内容都是写左邻右舍的故事。
1948年中秋节晚上,秋园小女儿夕莹去世,可能死于食物中毒。夕莹死后,秋园不吃不喝,不停地哭,动了胎气,第二天晚上,肚子开始痛,越痛越厉害。秋园在房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全然不顾肚里的胎儿,只一声一声呼唤着夕莹的名字,像一头受了伤的母兽。
秋园的第四个孩子子恕是在夕莹死去十个小时后出生的。乡里人都说这娃崽是夕莹转世投胎来的,劝秋园不必太过悲伤。死去的夕莹是老三,仁受替子恕起的小名就叫赔三。
第四章 黄泥冲
转眼到了1949年,新中国成立了,人民翻身做主人。接着是土改,打到地主恶霸分田地。秋园一家被划为贫民,秋园一家分到了田地,分到了房子,还分到了1/4头牛和1/4套农具。由于秋园和仁受都不会种地,就把地交给别人种。别人要等把自己田里的事做完再种人受家的,结果,每一步都赶不上提及,禾长得像茅草,稗子比别人多。
幸亏秋园还在教书,花屋小学如今已更名为新民小学。一家五口就靠秋园微薄的工资维持生计,还要送子恒上中学。秋园利用在南京妇女补习班学到的手艺,帮人做衣,绣花来补贴家用。人家给的不一定是钱,也有谷米菜薯柴。给什么秋园就要什么。
仁寿的疝气病又发作了。每次一发作,病痛的就要脱层皮,秋园总担心仁受会痛死,于是再苦再累,秋园也不让仁寿做重活。砍柴,扒材、挑水、挖土、种菜这等事从不让他帮忙,尽可能让他多躺在床上,免得气往下坠。1951年,秋园又生了个男孩儿,仁寿替他起了个小名,叫田四,纪念他们家有了田。
1952年,家里送不起子恒读书了。子恒报名当兵,秋园不让去。后来县是招教师和医生,考医生家里供不起,就让子恒考教师培训班,子恒考上了,培训了一个暑假,被分到西河坝小学当老师,距离家80公里。之骅已经12了,还没上学,她得照顾两个弟弟,帮妈妈做针线活。之骅直接读四年级,然后升入五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