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八点五十五分,我刚刚踏进家门。鞋子都没脱就冲向电暖器,火力开到最大也需要二十分钟后才能感到温暖。巧克力牛奶盒子已经空了。被微波炉烘烤过的薯条吃起来像是在刮彩票,有的松软有的坚硬像石头。堆满番茄酱的碟子被放在有番茄酱印的咖啡垫上。
涨红了脸向我咆哮。
在马上就要在我脸上浮现无奈苦涩的微笑时,手机却不似固定节目的响起了。是还在使用QQ默认头像的妈妈发来的视频电话。我才想起在地球另一边的星期五,今天是爷爷的生日。
“对方正在使用电脑进行qq视频”
像很多人不一样,我并不是长大后才开始讨厌自己的生日。不知什么生理原因我讨厌一切甜的食物,首当其冲就是生日蛋糕上的奶油。这让我最后一个对生日的幻想幻灭,然而作为人来疯的我却十分喜欢爷爷的生日。
作为姓氏的长者,爷爷的生日都会有很多的人和祝福。虽然记不住所有名字和复杂关系,她们脸上的尊敬的表情经常浮现于脑海。小孩一个的我却像个小丑重复表演着倒茶、搬板凳、和墙上的身高尺比一比来逗她们欢笑。我却乐此不疲。
“对方正在打开摄像头”
爷爷家唯一的电脑是在书房里。书房里大多的东西都比我年长,例如墙上字画,书柜里的资治通鉴和一张看上随时都会散架的竹质摇椅。房间的一角是一张巨大书桌,我之所以会说巨大是由于他甚至比我现在的房间里的单人床看上去还要大。
小学以及前两年初中的暑假,我都会和爷爷坐在桌子旁预习着下学期的课程。
我和爷爷穿着款式一样的白色无袖汗衫。桌子边缘放着被当成完成一天课程奖品水果拼盘,那是被平常唠里唠叨的奶奶切好的。而在那个时段的她只有默默切菜和缝纫机的声音。
我大概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夏天的剪影和从背后吹来的缓缓地凉凉的风。
手机屏幕里我的摄像缩去一角,画面显示变白然后变黄最后趋于清晰。
每次在爷爷家和他们视频,他们都会早早端坐在书桌前,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时候确切能看见和听见我,但是每次我都看见他们笑眯眯的挥着手。
奶奶有点别扭挥着左手,因为她的右手因为太过劳累患有风湿病并不能举过肩头。她声称是抱我抱我的。可以想象她当时是多么不舍得把我放下。
今天有些奇怪,我已经看到爷爷有些小吼的嘴型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我的大声喊他的名字也没有得到回应。我起身打开大灯让我的身影显得明亮,那边爷爷还是一个劲的笑着。被教了十几次才知道QQ密码应该在哪里输入的妈妈在一旁手足无措。
我并不会唇语,但我知道他在喊我的名字。当我喊道第十分钟的爷爷生日快乐时,屏幕上出现了两行字。
“一 爷爷很好。不用挂念”
“不视频,你休息吧”
屏幕发出淡蓝色光从我脸上消失。我拨上了电话,可是刚刚换了移动公司的机械声音无情的提醒我您的卡还未开通这项服务。一种无力感从手蔓延到了脚。我想我必须做点什么,穿上外套希望24小时零售店还有预付的电话卡。有个声音今晚我必须听到啊。
我并不是一个贪恋家的人。
是的,我不是,我在选在大学时放弃了本地一个师资更好更有前途的大学,选择了外地。从那时我懂得了只要你明天早上还能醒来,那么这件事就不算什么。别人问我是否想家时我也总是回答不会。
而事实也是这样,在水土不服病到甚至无力将温度计甩下去的时候我没有哭;在错过了最后一班公共汽车走了平常1个小时车程的才回到家时我没有沮丧;在连续自己坐了40个小时飞机和轮船感觉天和地马上就没有区别的时候我也没有倒下。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坐在零售店门口的台阶上哭得像个小孩。
于此同时张悬在耳机里唱到:
“你眷恋的都已离去 想放弃的眼前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