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中,就是要烧锅煮饭的。
最初的记忆应该是从拉风箱开始。我五六岁时就会到锅门口帮妈妈拉风箱。
那个风箱是木头做成的,靠住人的这头有个长长的把手,另一端固定在灶膛边。其实,五六岁时恐怕只是拿它当玩具,觉得新鲜。二来还可以跟烧锅的妈妈或二姐在锅门口玩一会儿。
我只负责,双手紧紧握着风箱拉手,红着小脸,身子往后背,二姐负责用火剪把灶门口的零碎用手捧到灶膛里,一会儿就听到大锅咕咚咕咚的响了,那是锅里开了,二姐要把小手在衣服上擦一下,再拿起锅铲把锅里的米搅拌一下,如果锅里还放了红薯,胡萝卜啥的,那二姐搅的时间要长的,然后就赶紧跑到锅门口,我这时就会停下来,不再拉了,因为知道锅里要开了。
我因为还够不着锅盖,二姐不会让我去揭锅盖,怕烫着,都是二姐一人锅上忙到锅下,直等到粥开了。完成这顿饭,我们姐俩的脸成了大花脸。
但小时候不觉得苦,山芋萝卜都觉得好吃,二姐养得白白胖胖,我可能因为出生时小,黑瘦黑瘦的。
至于烧锅的记忆,那就是烧饼锅了。
那时大哥已经退伍了,与大嫂一起开起了豆腐店。二姐有了新的烧浆锅的任务。
那烧早饭就是爸爸和我的事。因为妈妈已经残卧在床了,我和二姐要分外乖巧,不能惹妈妈生气。不然,妈妈一着急,又在床上哭开了。
天还没亮,爸爸喊我起床,东方才刚刚鱼肚白,我就得起床,但是不知怎么就好像眼睛怎么睁也睁不开,爸就会在我跟前说:我家秀儿烧的饼锅最好了,饼是最香的,从来都不生不焦,因为我们家秀儿会把火候掌握得很好,就这样,我在爸爸的夸奖和鼓励下,被他早早地叫起,然后烧了一块一块的饼,放在桌子上,让做豆腐的大哥大嫂吃,记得那时候二哥二嫂还没有结婚。
一家人就这样支撑的这个破碎的家,等到了二嫂要过门的时候,妈妈让表姐他们帮我们家把草堆重新翻弄了一下,因为要让人家女儿嫁过来,知道是可以有饭吃的,有草烧的。
也许现在想到这些会觉得很可笑,可是那时候真的是这样,我的二嫂就这样被我的妈妈娶进了家门,跟我们一起过上了苦日子。大哥曾苦涩地说:"哪家姑娘肯往这火坑里跳哦?妈妈瘫痪,老子文弱书生!"
后来我们家还常常是早上吃粥加上舀的饼,然后中午的时候人多也是煮一大锅粥,好像我们小时候没有什么本领,就只会烧锅,然后一家人吃饱以后再把锅清洗干净,过几天还要把锅底给刮一下,当然这个刮锅的事一般都是爸爸来做,我们好像没有力气能够把锅底的灰刮干净。 锅也大也沉。
童年的生活现在想起来觉得很苦涩,但是那时候是不觉得苦的,因为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生活,无论有多苦,心里也都是甜;现在突然想起来爸爸妈妈的叫声,想起那个烧饼锅,忙掀锅盖,想起来个火剪,想起那些稻草,觉得童年真的远去了,原来贫穷却温暖的家再也没有了。因为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那个幸福的人家已经不在了。
有时候我常常想回归到过去,回归到那个烧饼过的日子,回归到那个和二姐一起煮饭的岁月,再回归到那个几年也不买一次新衣服的小时候,那时候别人家的孩子每年都会做一身新衣服,可是妈妈告诉我,我们不能做买新衣服的,因为我们家要娶嫂子的.就这样洗洗干净,过了一个又一个年。
如今那个大锅早已拆掉,然而同龄的记忆却根深蒂固在心底里面,怎么也抹不掉,当回忆起的时候,为什么却又泣不成声呢?到底是因为自己那个悲苦的童年还是又一次想起自己的父母亲。
终于明白父母在世,生活虽苦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