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最近一次也是目前为止最后一次见你,是一个月前。
我们在世纪大道站告别。
我目送你离开,下楼梯的时候,你礼貌性地回头,冲我微笑,像是在履行告别仪式,我看到了你前所未有的官方笑容,像是刻意挤出来的,下一秒就会即刻收回,甚至有一丝解脱的意味。
我无法精准还原当时的我是怎样下意识的表情回应,我明白,如果至此之后,我不再踏出主动联系的那一步,那此次隔着换乘站川流不息人群的回眸,将是我们最后一次的双目对视,隔着十米的距离。
我没有再冲上去奢求你片刻的停留,你我深知,就算再努力争取到24小时的相处,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挣扎,我们已经不存在任何可能,从理性角度思考。
我朝我终点站所在的9号线走去,努力表现出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如同一副灵魂出窍的躯体,凭借身体的记忆挤上地铁。
刚刚站定,手机意外传来消息提示音。
“以后不要再刻意见面了,不想连朋友都做不了。顺其自然就好,祝好。”
你还是发来了短信。是啊,你本就不是心硬的人,老死不相往来根本不是你的作风。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秒的窃喜。
这条短讯我没再回复。如果不做最后回复信息的人,就还有主动权,不至于输得那么没有尊严,我试图说服自己。
但我依然想为自己保留一丁点的退路。毕竟你说不想做不了朋友,证明我们还是朋友啊。
我清楚短时间内我根本做不到完全放下,一直以来执着痴情惯了,却依然不懂爱情这场游戏该如何收场才不算太难堪。
我明白我再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和身份去联系你了,不打扰也成了属于我的温柔,了吗?
哪怕直到最后你还一直强调,我们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但也不要保持联系,顺其自然就好。
不见不贱,我懂。
忙到没空想和彻底遗忘是两个概念,只要见,往事一个措不及防。每每靠近,满城风雨。
你说顺其自然就好。顺其自然就真的好了吗?
这样的朋友关系本身就是个不戳自破的伪命题吧。
但我依然定定地点头,注视着那双我熟悉的不会撒谎的眼睛,如同许下山盟海誓般郑重地承诺你,说:好的。
那时我的模样一定像极了犯错后得到原谅,惹人爱怜的乖宝宝吧。
02
我不怪你,你有责任要负。
你交了新的女朋友,你这样三观正的大男子主义人士怎么能容忍自己再接受我的存在呢?是绝不可能的事。
我不怪你,你曾陪我走过最艰难的日子,哪怕你总纠正我,说我放大了你的作用。
与你的相识就像一场快闪,我还没能给出条件反射最基本的反应时,你已经准备谢幕退场。
你我都独身在魔都,便阴差阳错被朋友介绍认识,一开始双方只是权当多个朋友,并无他意。
当时我还是996的工作模式,忙到没有心情聊天,与你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回复也极其冷淡。
工作的压力已经让我无力谈笑风生,我不是个内心强大到足够自愈的人。当时恰逢人事变动与业绩的双重压力,我深感自己即将踏入抑郁的深渊,我甚至开始咨询朋友哪里有靠谱的心理咨询。
你就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在我一副好死不活的聊天状态下,你竟然坚持不厌其烦地主动破冰。
你陪我聊日常,聊工作,聊解决方案,你试图传递给我所有的正能量,你说我一点心理问题都没有,是再正常不过的姑娘,那些让我忧心的人和事本就不是值得劳心费神的,完全不必理会。
你教我为人处事的道理,听我倾诉,也分享你的成长故事给我听。
我们开始频繁地发微信、聊电话,你关心挂念我的一日三餐,事无巨细的关怀如兄似父,给了我即将恋爱的错觉。
我大概忘了,不依附初中同学的本科室友的高中同桌的这层关系,我们的关系大概只能称得上尚未见面的网友。
我开始依赖你的情绪价值,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那么富有磁性与魅力,作为声控的我简直毫无抵抗力。
我们保持每晚一通电话的频率,一天工作后疲惫的我,只需闭上眼睛、懒懒的躺在被窝里,接听你定时定点会打来的电话就好。
听着电话那头的你讲各种各样的故事给我听,感觉自己离你越来越近,成了当下最幸福的姑娘,一天的劳累都一消而散。
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你接着说,我听着呢。”我偶尔回应你。
这样的通话像极了你的单口相声,90%的时间是属于你的嘚吧嘚。然而我们双方竟心心相通般享受这样不对等通话比例的电话粥。
“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真的。”这是你单口相声期间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很简单很暖心,让我可以瞬间不计较你的话多又贫。
其实我是真的很喜欢听你说话的啊,但我就是这样一个口是心非不懂如何恋爱的姑娘,我只能遮遮掩掩地试探。
我一方面近乎贪婪地享受你对我的付出,一方面又对这样毫无承诺的关系发展本能地抗拒。我生怕进展太快,我怕一切不过是自己单方面的错觉。
我斤斤计较到,试图去验证你每一个微小承诺的实施进度。你说这样的我真像一只刺猬,对方越靠近,我的刺竖得越硬。你瞬间成了最懂我的人,没有之一。
毕业半年,在职场摸爬滚打了6个月的新人,听多了什么没人会理解并照顾到你的情绪,这是个利益交换的社会之类的职场定论。
于是我开始逼迫自己去啃冰冷却实用的职场生存法则,我似乎离曾经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越来越近了。我开始活得挣扎痛苦,我开始自我否定。
是你,不厌其烦地鼓励我,认可我,肯定我的所有。非要比喻的话,那个时候的你大概是上帝派来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我的专属天使。很俗但很贴切。
社会告诉我,人与人交往的本质是价值的相互交换,没有人愿意靠近一个负能量的人。
于是我几近变态般承受超负荷的心理压力,假装忍一下很快就会过去。
我开始自闭,不愿找任何人倾诉与索取情绪价值。
我渴望自愈,于是我越来越怕社交与出门,我试图逃离一切热闹嘈杂的空间,只愿意独自躲在卧室狭窄的一隅,停不住地胡思乱想与自我否定。
我不主动寻求任何人的帮助,我能做的仅有的发泄,只是放声大哭,我甚至想到终结生命......
我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死胡同,我怕极了被自己逼疯的自己,但我更怕成为别人的负担。
而你居然一点不怕,陷入如此畸形思想的我,你一直强调我是很正常的。
你说你要保护我,给予我足够的安全感。
“你这样的状态真的很糟糕,把公司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你近乎命令的口吻,而我是个比你倔一百分的姑娘啊,我不愿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毁于工作状态下我狼狈不堪的模样。
“这样,明天你请假,我们见一面。”
与其说请求不如说要求,通话终不能成为治愈我的最终方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