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小美之前,我从来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你为什么去旅行?或者说你为什么去XX旅行?
因为,是我先问了她这个问题。
小美是旅游达人,95年的妹子,已经一个人差不多把全中国给走完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香格里拉到德钦的大巴车上,她就坐在我旁边,只相互看了一眼,大家就已确认是同道之人 ,目的地雨崩,还没跟她开口讲话,她就拿着手中的游戏机过来要跟我一起玩了。十分钟的时间,小美已经跟老朋友一样和我在聊天了。
我并非是一个热情的人,而小美一点也不怯生,大脑里有无数个奇怪的想法,同时还是个话唠,我说一句,她回我半小时。就这样,我做了一个忠实的听众,一路听她口中的各种故事,别人的故事,还有她自己的故事,来打发这漫长的旅途。小美说她要和她爱的人一起走完318,然后在布达拉宫接受另一半的求婚,在唐古拉山口拍婚纱,回去生好多好多宝宝,然后再带他们出去旅行,周而复始。在她用1.5倍快进语速一刻不停给我描述她梦幻般的未来规划时,大巴车师傅一个急刹车,把她逼停了下来,我插了一句,你为什么出来旅行?小美可能没有预料到我问她这个问题,盯着我看了半天之后,回了我一句:一定要有意义才出来旅行吗?这么一问,我反而被问倒了:旅行意义是什么?
我一个人出来,也没想着在网上去约伴,从丽江到香格里拉的路上都是一个人。在车上跟小美熟络之后,小美还有她的另一个小伙伴一起,我们仨临时组成了一个小分队。临下车,有两位大爷刘叔和王叔向我们打招呼,得知大家的目的地相同,也一起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就这样,我们五人小分队向着雨崩进发。
冬天的雨崩是一年中人最少的时候,高山草甸没有一点绿色,光秃秃的一片,在离村庄较近的区域,形成了一个个草甸洼地,像极了中年男人的地中海发型,点缀在神山圣湖之间。我们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被称作世外桃源的天堂之地-雨崩。
一路上,小美是我们的开心果,她总有很多奇怪的理论和想法,并且制造许多的意外。而两位大爷,刘叔和王叔都是研究所的退休老干部,但精力特别旺盛,快七十的人,常规跟团的旅游路线不愿走,就爱走年轻人扎堆的户外路线。而我,此行的目的是看梅里日照金山,去雨崩爬上神湖许个愿。小美和王叔他们来雨崩之前没想过去神湖,但听我讲神湖许愿很灵以及景色最美之后,也决定跟我一起要去爬神湖。我心里其实也在打鼓,小美去过很多地方,但神湖海拔高冬天路上全是积雪,小姑娘能否吃的消?王叔跟刘叔都快70了,这么大强度的爬升能否受得了?但挨不过大家的热情,我什么也没有说。
入住到客栈,老板娘听说我们要去神湖,表示很惊讶,夏天来雨崩,去神湖的都不多,冬天的话就更艰难了。老板娘说前几天雨崩刚下了雪,去神湖的路上肯定全是结冰路面,没有带冰爪的话很难上上去。这更添加了大家的忐忑。晚上大家围在火炉边,商定明天的出发时间以及携带的物品,大家谁也没提要不要去的问题,只是在细商该怎么上去的细节,然后睡去,静待第二天闹钟叫醒身体。
冬天的雨崩山脚下,夜间跟白天的温差能达到10多度,睡觉得时候都能听到路面结冰的声音。大家经过一天的疲惫进山路程,躺倒在床上就睡下了。第二天早上,各自都准时的出现在院子里,借着手电的灯光,大家往神湖出发了。天还是完全黑的,脚下的路也完全看不清,凭感觉一步一步往上攀爬。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我们已爬到半山腰了,行走在平坦的高山山脊之上。山脊走完之后,暴露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雪坡,需要连续翻两个垭口才能到达神湖。大家换上冰爪,一步一步踩着前面人的脚印,艰难的攀爬着。整个过程中,没有过多的交流,全是在行路,似乎多说一句话,都能耗尽半身的力气。经过6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五个小伙伴全部抵达了神湖。神湖已完全结冰硬化,但没有一点让大家失望。而大家也没有过多的兴奋,就像憋着劲做的一件事情,终于赶工完成了一样。坐在山顶的一块石头上,回头望整个雨崩村,以及梅里雪山的群峰,似乎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你不兴奋,也不激动,甚至都没想着要拍一张自拍来做纪念。心里只有一个念想,这里真特么美,如果有天堂,那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下山的路上,突然释然了很多,大多数时候,我都是选择一个人出行。出行的目的也是为了逃离身边的琐碎,焦虑与压抑。越是受虐的路线越是能让自己兴奋起来,只是想让身体的受虐,来减缓心理上的焦灼感,求的一个平衡。旅行于我而言,没有过多的意义可以赋予,可是深处城市与当下太久,总是无法抽离的视角看清自己的问题和处境,而旅行,给你提供了一面镜子,和自己独处,和陌生人相交,和环境和谐,你生命里对你真正重要的某些东西,无论你是否愿意,总会有一个时刻暴露在你面前让你意识到原来你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爱这个东西。而在那个特定时刻之前,你并不知道这个东西所能提供的价值对你而言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 而当你旅行的时候你将会完全从这些外在事物里抽离出来。不仅可以迅速消除你对于各种外在依赖的牵挂,同时也能迅速给予你对于自我价值的重塑及认知。
经常旅行的人更加动态,对生命的存在有着更为深刻的觉察与珍视,也就是说更为真实。小美让我看到了那种青春活力,热情与真纯,刘叔他们散发的对生活的追求以及挣脱年龄束缚的生命力,令我钦佩。路上的风景,路上的人,相交织成你目的地之外的奇特旅程,往往能让你更看得清自己。
于我而言,也许这就是旅行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