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打电话回去,想问问家里边的端午有啥活动,接电话的是弟弟。刚从武汉回家的他,电话的那头,高兴劲不用看我都能听得出来。问了下父亲去哪了,他说是是在包粽子呢。说是买的粽叶小了,只能包小的粽子,还跟我抱怨说前几天包的太淡了,不好吃。今天家里还买了鹅,往常都是买的那种稚嫩的小雄鸡,或者是去外婆家抓上个鸡阉,哪有钱去买什么鹅啊。我在电话的这头,深深的为此感到开心,虽然说我既不能吃到粽子,也不能吃到鹅肉。恰巧大姑回来,就顺便问候了下大姑和奶奶,她们所问的问题,无非就是身体没事吧?健康就行,但这却是最大的关心了吧。
搁下手机,想写点东西,却不知道该写点啥。是啊,它太宽了,不好写啊。
对于我这个已经出来三年的人来说,除了春节,其他的节日,是没有机会呆在家里过的。算得上半个“背井离乡”的人了,很多的风俗习惯,随着年代的发展、年龄的增长,以及距离的增加,已经渐渐的变得模糊了起来,至少可以说,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乐趣。大部分的节日是属于儿童的,这话似乎不假,但又不敢忘,这不仅仅是为了吃粽子和肉那么简单,更多的可能是一种怀念。
家乡的端午节,与别处没有什么大的异同,但又不同于别处。
五月初一之前,家乡都有先包一次粽子的习惯,说是为了“解结”,我想大抵是同“解决”同音吧。意味消灾解难,平平安安。不管喜欢吃粽子与否,五月初一这一天睡醒后,都会先解个结,剥开粽叶,里面就是香喷喷的粽子了(尤其是刚煮完的)。相对于北方的甜粽子来说(这一点我到现在都吃不惯),小岛那边更多的是肉粽,当然,里面还有蛋黄。包粽子的叶子,是居住在较为靠近山的乡亲们砍出来卖的,长的有三、四十厘米长,短的也有一二十厘米。捆成一把,一把大概有个二三十叶吧,记得以前是两三块钱一把,陵水的物价似乎在疯长,现在应该也卖到了十块左右了吧。买回来的粽叶,不是立即就能绑粽子了,而是要修剪与过水。修剪,就是把里面一些柄太长的,要用剪刀剪掉,还有一些已经裂了的,要拿出来,因为放在里面也没啥用了。过水要先洗一遍,把叶子上的灰尘洗掉,这一过程又得注意,不然又会弄裂一些,之后放在已经煮开的锅里,把叶子煮的金黄或是鸡屎色,这便是刚好。捞出来后,还要再放到冷水里再泡和洗一遍,这样叶子的工作就算完成了,这貌似轻松的工作,若要是洗上个两三百张,也是够“受罪”的。
叶子弄好了,当然要处理里面的米和馅了。米个人觉得最好的,还是那种比较圆白的糯米,而且越是原始脱壳越好,这样糯米的营养价值更高。但现在大多都没有了开“打米机”(海南话)的个体户了,而且农种的也越来越少,所以一般都是直接去市面上买的多。以前过节的时候,我会推上半袋稻谷,去“打米机”处,让人帮忙打,看着白花花的糯米掉出来,像极了生命的精灵。人们常说脱米的人的机器会藏着你一些打出来的米,所以我总会去摇一摇,结果总是一无所获。这机器也是精得很呢。打出来的稻壳,就顶上了打米所需要的钱了。
刚打出来的打米,香极了、甜极了,抓一把放在嘴里,磨一磨,磨出来的汁,洁白,透亮,像是妇女们挤出的乳汁一般,孕育了多少的农民啊。拿回家去,要先拿上水泡上几个小时,虽然说这部分会让营养流失不少,但老祖宗自有他的道理,糯米若是不泡过,抱在粽叶里面,不容易煮透,香味不容易混合。不要的糯米水,可以拿来洗澡,据说还可以治一些个皮肤病。
泡好的糯米,要再洗一遍,然后倒在一个大的箕篓上面,然后往里面加入油、盐、蒜头,胡椒粉,油以猪油为主,虽然吃着油腻,但若是换成了植物油,我想着断然吃不出那种味道来了。腌好的米,先放一旁备用。接下来是处理肉和蛋,肉以三分肥七分瘦的最为合适,太瘦了,怕它的油不够,吃不出香味;若是太肥了,又会腻,让人吃不下。但对于我这种挑肥拣瘦的人来说,一般都是吃的瘦肉。肉要先切好,大小尽量合适。太大了抱在粽子里面,米就显得少了,还不容易包;太小了,换成别家人过来,又会说这家人真寒碜。这得看经验。别看它是简单活,但简单中也有细勒。腌肉要用到酱油、盐、味精、十三香、蒜头、酒。搁好调料,就可留待一旁备用了。咸鸭蛋倒好处理,只需把鸭蛋打开,挑出里面的蛋黄即可,若是喜欢吃咸的,可以挑那种青色壳的,若是喜欢吃淡的,可以选白色的。这样,大抵的主料就算完成了,但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动手了。我们还缺少绑住粽子叶的东西,若是直接煮,那就成了米饭了。一乡有一乡的特色,身在小岛的我们,喜欢用香蕉树的皮晒干了,打成结,那样绑的粽子结实,美观。但现在人们都不太喜欢做这些小细节了,直接买红绳更为方便。
粽子的准备工作完成了,绑粽子就轻松了许多。搬个小木凳,左手拿粽叶,右手舀米和夹肉、蛋黄,粽子的大小以两三两为好,大小合适,吃着不腻。粽叶要拿好,不能漏米,底部放一两米左右,就可以夹肉放在米上了。以前自己绑的时候,总爱往里面多加上个两三块肉,然后加俩蛋黄,可是这样煮好后怎样识别呢,孩童自由他的办法,多系上个绳子不就行了,但若是碰到你系上的绳子不结实,煮的的时候掉了。也就只能只认倒霉了。粽子的结宜打“活结”,这也是为了“解结”方便。若是打上死结,那这人的手艺,该是有多么的戳略啊!
煮粽子要注意火候,农村的孩子,总是喜欢用那种劈开了的松树,松树烧的火好,容易旺。这在农村是吉利的。大年三十晚的斋菜,烧的就是松树,那样的火不会熄灭,寓意来年红火。烧开了的水,水里游着的粽子,孩子们蠢蠢欲动的手,这也是灶台上的热闹景象。逢年过节,对于家里穷的孩子来说,那就是饱餐的时候啊,非得吃上它两三个个不可,那时候家里没啥吃的,一次自己都能吃上个两三个呢。若是有时家里不绑粽子,只能眼巴巴看着别家的孩子吃,那时候最盼望的,就是小姑能够回来,因为她每次过节回来,都会给家里带粽子。只是现在胃口小了,吃不上一两个,也就油腻了。
端午节,要洗龙水,穿新衣服。这一点,仍旧是记忆犹新,所谓的龙水,大人们,会去河里或者是海边,痛痛快快的游上一回,年纪小的,家里不让去,只能呆在家里的一个大脸盆里,泡着香喷喷的艾叶水。这大脸盆对于那时候的我们来讲,已经是足够大了,把整个人放进去还剩很多地。这艾叶水,里面泡着的,不仅仅是艾叶,还有红花、刺心,那是夏天的芬芳,没有鲁迅家乡的雄黄粉画在额头上,写个王字。但洗完一个这样的澡,据说能够辟邪去灾。喜欢爷爷那时候拍着我的胸脯说:“浇前浇后,洗澡洗到老”,然后爬起来喊声爷爷抱抱。可惜他已经去世七年了,不然这回该换我给他洗次澡,不过我俩可能都抱不动了吧。新衣服,现在的人们管它叫做岛服,貌似升级了不少,那时候还是去老街的小铺里买的,也就十几块钱一套吧,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已经高兴的不得了了。至少洗完澡,可以穿出去转转,在小伙伴们的眼中,也是十分的了不起了。
除了这些个个人的娱乐,每年的端午节,我想也是水口庙热闹的时候吧。虽然自己是个无神论者,但作为一种文化来讲,确实也是够热闹的。每个村子里都会供奉着一个庙,庙里住着几位神。有主管一村的“村主公”,还有“候王”、“七爷”“西黎”“土地公”,各个村的叫法还不一样。但这一天,神明们也是要出去玩会儿的,聚会聚会。地点就定在了水口庙,这里面为什么要去水口庙,其中的典故,就留待知道的人士去述说吧。各村的人们祭完祖后,一部分管理村庙的人,就会组织抬着这些神明们去水口,说是抬着,其实也是坐着车的,尤其是现在,坐的是越来越高级了。
这一天,掌管着水口庙的主事们可厉害了。他们俨然成了这一只队伍的长官,或者说是国王,接受着各方神明的朝拜,不,确切的说是朝拜“水口公”。但对于大部分到水口庙的人来说,还是看热闹的多吧。有人坐在一把木椅上,由四个人举着椅,嘴里或者手里拿着一把香,说是神明上身了,至于是否真的上身,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对于我们就好似大学好与坏,只有上过的人才知道了,但不会有人在高三的学生面前去戳破它。还有的直接拿着烫红了的犁,叼在嘴里,或者是拿铁钉直接穿过嘴巴,还有的把手插在热砂里,想必是练就了一双铁砂掌吧,这失传已久的绝学,也就只有在这些个高人的手里,才能够练得出来了。还有人烧香祈愿,保佑家里人平安,有人卜卦占问,或是姻缘、或是财运。
端午这一天,人有人的玩法,鬼有鬼的玩法,神有神的玩法。据说端午节若是头发长的在河里游泳,会被水鬼抓去的。但这一切似乎都只是人在玩而已,人死后可能是鬼,可能是神,人其实是鬼,也是人。可惜当初年幼的自己,竟也有被吓的时候。
有些记忆,随着年代的发展,总是会消退的。只是有些东西,经历过了,才会觉得这般的难能可贵。现代人油水足了,会嫌粽子的油腻,不健康。可貌似现在的人似乎更加的不健康了,不健康的其实是人们的心态吧。。。。。。
想写个结尾,手机响了。是大姑打来的,说他们在吃着粽子,打着牌,是的,他们知道在家里我喜欢跟家人打牌,常常会为一两块钱争的面红耳赤。但下来后都会彼此大笑,说来也怪,为什么平时给多少都不会在意,但在打牌的时候却是锱铢必较呢?我想大概是认真吧。大姑说,咱家唯一坚持的就是务实诚恳,要认真的对待事物,我想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