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天,在保定这个北方城市正是酷热难耐,太阳依旧爱恋着这片大地迟迟不肯离去。大地像一个高冷的女神,任太阳的爱多么火热,依旧不给回应。生长在大地上的我们却早已对此腹诽不已,难道真正的爱情就是如此的一往无前,不顾他人死活嘛。难得,我们的真诚抱怨终于让厚脸皮的太阳不好意思起来,派了几朵乌云遮住它恼羞成怒的臭脸,不久就传来雷霆的咆哮,豆大的雨点接肘而至,摔打在地上,又印出一个太阳的样子。雨点中参杂着一些亮晶晶的东西,打在车顶砰砰作响,落在地上蹦蹦跳跳。下冰雹了。
这是前几天的情景,我拿出来和我的一个同是北方人的合作伙伴扯闲篇,她告诉她从来没有看过,很想看。我倒是觉得挺惊讶的,我的家乡下冰雹虽然不多,但从小时候记事起到现在也有好几次了,有几次还弄得庄稼都遭了灾。想到这里,爷爷那铜红色的严肃又略带忧愁的脸庞在我脑海清晰起来,还有和他一起经历的那些冰雹。
99年的夏天,玉米已经大部分收割完成了,应该是快到9月份的日子了。一部分棒子被编好挂起来,一部分已经剥成玉米粒晾晒在院坝里面。9月的阳光依旧毒辣,空气因为高温都扭曲起来,波纹状的热浪肆掠,这时候虽然不适合干农活,却最适合晒粮食,尤其是玉米、油菜籽。
记得快到下午了,还没到时间,天却很暗了,一朵朵乌云像黑心棉,又厚又重。爷爷抬头看了看天对我说:“这次怕是真的要下了,你喊你婆来收苞谷。“我们把玉米用耙子赶成几个堆,然后再用扫把讲赶漏下玉米的扫过去,我和婆婆用高粱杆编的小扫把,爷爷用竹枝编的大扫把,最后用铲子铲进箩筐里面由爷爷挑回家里。天越来越黑了,我和婆婆加速铲玉米,爷爷的大扫帚耍的煞是威风。脑袋一疼,被东西打到了,我还以为是爷爷扫飞起来的石头子,没有在意。“哟,这是下冷子咯”,婆婆的话告诉我这并不是石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冰雹,以前都是听大人说起的。一颗一颗,亮晶晶的,大概要比黄豆大一些,又比蚕豆小一些,掉在院坝上胡乱的蹦跶。抓起一颗在手里,凉凉的,不一会儿就化完了。
在大雨点到来时,爷爷挑着最后一旦,婆婆提着半篮子,我则抱着小扫把,拖着大扫把顺利的回到屋里,每次都感觉这是一场胜利,有种和老天爷抢东西而且抢赢了的感觉。
我那时很崇拜爷爷,因为他会带我们打很多次这样的胜仗,他总是在下午很准时的看新闻联播前的天气预报,十年如一日。根据天气的变化来决定第二天晒多少的玉米、油菜籽、麦子,我们晒得粮食总是很少被雨水打湿,总是可以很快就晒完。爷爷是我心里的英雄。
很多年后,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搬到了县城里去生活,不用再为麦子、玉米、油菜籽而忙忙碌碌,不再去战斗。田地里换成了不用怎么照料的经济林木,任其荒草丛生。爷爷没有同意爸爸和叔叔的意见搬到城里居住,依旧住在村里,田间地头依旧时时出现爷爷穿着蓝色中山服的身影,像一个将军在简约自己的军队。爷爷依旧在他的战场上战斗,赢取自己的战利品。
冰雹已经过去,对于伙伴的惊奇于羡慕,我微微一笑。不用遗憾,你会看到了,我也会在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