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曾记否,陈大哥?
曾记否,陈大哥?
北京的冬天很冷,我的心更冷。
那时,因为社保问题,我和工作了四年的公司闹掰了,黯然离开,从北二环撤退到北六环,在老乡开的一个小饭桌上班。每天就是打扫打扫卫生,接学生送学生,外加辅导家庭作业,每月两千块工资,刨除了房租水电生活费,所剩无几,日子过得紧巴巴。
那时,北漂追梦,我自费出版了新书《看——那个树洞》,几乎花光了多年打工所得,数年血汗钱变成了一堆新书。新书好是很好,却缺乏销路,眼看着一年过去了,也没卖多少,似乎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沉睡在出租屋里,变成了一堆废纸。所谓写书难,出书难,卖书更是难上加难,我算是感同身受了。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恰在那时,网恋女友就像神女天降,从湖北宜昌乘坐火车,来到了我所在的城市北京昌平,我是又惊又喜又愁。以前,一个人的生活尚且艰难,现在两张嘴要吃饭,衣食住行用,我那点少得可怜的工资,入不敷出啊。那时候,女友还身患重病,不能出去上班,尽管我们精打细算,日子还是过得苦巴巴,皱巴巴。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没辙了,我这个脸皮薄薄的白面书生,只好出去摆摊,卖什么呢?从来没摆过地摊儿的我,真不知道卖什么好,索性就卖自己的书吧。如此这般,我在一个小学附近摆起了地摊儿,并且开创了“韩式马路签名售书”。每天五点多起床,洗洗涮涮,然后迎着猎猎寒风,骑着脚踏三轮车,到三街小学门口摆地摊儿卖书,因为是童话故事书,而且正好适合小学生阅读,所以还是有市场的,有时候一天也能卖十几本儿,但有时候一天甚至几天也卖不了几本儿。因为上班时间是八点,所以我只能从早上六点半卖到七点半左右,也受了时间限制,然而,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为了生存,我得有个饭碗。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十字路口卖书,一个面容慈祥的大哥走了过来,他看了看我,感觉很好奇,翻了翻我的新书,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二话不说,买了两本儿。我给大哥找零的时候,顺便给了他一封公开信,那是卖书的小广告,想请大哥帮忙推荐推荐,介绍介绍身边的朋友,大哥爽朗一笑,说没问题,完了还说自己姓陈,叫陈俊江。那笑,让我如沐春风。
我原以为,那个陈姓大哥就像我那些读者一样,只有一面之缘,哪想到第二天清晨,陈大哥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要一千块钱的书,我的心砰砰砰,跳得好快呀!我赶紧准备了五十本书,跟小饭桌的老板请了假,前往经常卖书的三街小学门口,和大哥汇合。
那时候,我站在十字路口,就像春天的一棵树。
不一会儿,一辆白色轿车在我身边缓缓停下,车窗轻轻摇下,陈大哥对我咪咪一笑,打开车门,邀请我上车,我想了想,打开后备箱,把书小心翼翼地放好。上了车,陈大哥掏出了十张百元大钞,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兄弟,你的书很不错,所以我买一些送身边的朋友。正好,过几天我们有个同学聚会,大家二十多年没见了,把这套好书当作见面礼送人,挺不错的!”我的眼眶发热:“陈大哥,那真是太谢谢您了!”陈大哥说:“谢我什么,我们应该谢你呢!感谢你写出了那么一套好书。”那一刻,我的心里五味杂陈,眼圈红红的。陈大哥见状,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加油,兄弟!我看好你!”那么一句话,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接下来,陈大哥开着小车,拉着我兜了一圈儿,经过交谈得知,他是个摄影师呢!就那样,我们成为了好朋友。偶尔,我还到大哥家去蹭饭吃呢。
曾记否,好心的大哥?
曾记否,北京的好人?
记得,记得,一直都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