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陪你去流浪。”
这条信息一直安静的躺在宋宋那个小米手机的发件箱里,从那年夏天到今年夏天,时间真的太久,久到她似乎都要忘记还有个少年陪她走过了那些年。
〔1〕
没有其他故事里的蜿蜒曲折,宋宋和大森简单来说就是在旅途中偶然认识的。
那年,宋宋还是个刚上大学的南方妹子,皮肤又嫩又白,可在大森眼里,她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
这不能怪宋宋,谁让她从小到大都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总是按时按点的完成每一项任务,从来没有触碰过黄线,所以当宋宋意外被兰州的一所大学录取时,整个人的状态可以用不知所措来概括。
毕竟被第三志愿录取这个事,很多人是只闻未见,可是宋宋碰巧撞上了。
既然命运给了她一个新世界,索性她也就放纵了一下自己,军训过后,她就买了一张火车票去了西藏。
直到上车的前一秒,宋宋都没想明白自己是否真的是鬼迷心窍,因为没人知道她想去西藏的理由仅仅只是在某个人最新的那条微博里看到了这样的字句:你陪我浪迹天涯,我就给你一个家。
彼时她还不知道大森就是在西藏开了家小民宿的那个某人。
十七岁的宋宋,和很多心有远方的女孩子一样,把西藏当作治愈心灵的最佳选择,却不知此后的几年它一直被这场旅途困在原地,不能前行。
第一天,宋宋就去了布达拉宫,站在那抬眼之间的不远处,红顶白墙的高大建筑就耸立在眼前。一瞬间,像圆了一场多年的愿。
想要拍照留念,目光却锁定在另外一群人身上,虽然下着雨,可环绕布达拉宫朝拜的藏民却一点不少,他们旁无他顾,一脸虔诚,微微弯着身躯,手里拿着佛珠或是转经筒脚步匆匆的行走在布达拉宫周围的石板路上。
最后,她那一天手机里只拍了一张照片,就是一个朝拜的老人。
晚上回去之后她在西藏的话题圈下写下很简单的八个字:信仰与你,不期而遇。
〔2〕
大森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习惯性的每天去翻看附近的话题,那么多与西藏有关的风景里,他一眼看到就是宋宋那一张。不知是照片中那位老人的神情有魔力,还是被那句话吸引,总之,如你们所想的那般,他给宋宋留了一句评论。
已经睡着的宋宋毫不知情,只不过第二天一大早还是被吓了一跳。
除了评论,私信里也有大森发来的QQ号,还有一句:有空可以来我的店里看看,你会喜欢。
宋宋犹豫了一下,抱着一种“勇者无畏”的心思去了大森的民宿小店,可是当它真的站在那块小小写着“流浪者”牌匾下面的时候,肯定了一点,她从源头上就已经被那句评论打动了。
大森说:若你微笑,自得繁花。
大森的小店不是很大,两层楼,总共十个房间,每一间都有自己的装修风格,宋宋第一眼看到那间窗台挂着风铃的房间时就迷上了,当她办理入住手续把身份证递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是想着刚才的那间屋子,所以没有听到大森的话:你是昨天那个微博上的老人?
宋宋反应极快,瞬间知道眼前人是谁了,自己的头像是初中毕业时拍的照片,她没想到竟然有人能一眼就认出她来,惊讶之余,她更多的是欣喜,她一直觉得像大森这样的民宿老板最起码该是个三十岁的大叔,可眼前的这个人从哪里看都像是一个大学生。
宋宋问了句:我能住那间有风铃的房间吗?
大森说:可以。
那天,宋宋在房间里休息了两个小时后,背着包就准备出发去西藏本地的茶馆坐一坐,受家里老人的影响,她从小就爱喝各种茶。刚出门就见大森叫住了她。
“你想去哪,我带你去吧,你刚来不识路。”
宋宋没有拒绝,一来是自己真的不认识路分不清东南西北也看不懂地图,二来她打心底就不排斥这个人。
宋宋在西藏待了五天,大森给宋宋当了四天的免费导游。
〔3〕
回到兰州的宋宋和大森依旧联系,而且是很频繁的联系。
大森是个行者,每年都2/3的时间在路上,其余的也都在西藏。
这边的宋宋因为刚融入大学生活,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之间最常的联系途径就是文字,大森去每个地方都会给宋宋寄一张当地的手绘明信片,他知道她最喜欢用手一点点制作出来的东西,宋宋最开始是想回信,可是大森的地址不定,左右抉择之下,她会在每次拿到明信片后给大森发一条长长的信息表达谢意。
这样的联系持续了有大半年。
无疑,宋宋心里是喜欢大森的,不然她不会在面对其他男生告白的时候脑袋里出现的是另一张脸,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宋宋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一个多月后,她接到了大森的电话,看到亮起的名字时,她大概能猜到他打来的目的,因为她已经很久没给大森发过信息了,在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时,大森也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了。
那一天,他们聊了很多,应该是自从认识以后聊的最多的一次,从身边最近遇到的小事聊到假期想做什么,宋宋避免提及关于情感的话题,因为以前大森会开玩笑说:宋宋,趁着你还美貌如花,赶紧找个人嫁了吧。
每每此时,宋宋都不以为意:切,我才18好吧!
可是当大森再一次说出这句话时,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嫁你行吗?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甚至于能很清晰的听到呼吸声,为了避免以后的尴尬,宋宋立马说道:我逗你的,别当真啊!
“可是我当真了,怎么办?”
他语调寻常,却像是一颗石子无意中抛入了原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漾起一圈圈波纹。
宋宋,“……”
大森接着说“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那晚,宋宋还收到了大森发来的一条信息“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陪你去流浪”。
〔4〕
就这样,宋宋和大森谈了开始了有距离,有时候还有时差的恋爱。
后来我们都知道宋宋有了男朋友,可是谁也没见过长什么模样,我们能看到的就是宋宋日渐漂亮的笑脸和每个节假日都不见踪影的神秘,永远的西藏,感觉别人一辈子都没有她去的那两年加起来多。
她会给我们带小礼物,有时候是串手链,有时候是一套明信片。都是她和大森一起做的小玩意。
在别人看来,这段恋爱有点柏拉图。
不能随时看到触摸到的感情,真的可靠吗?答案未知,可是宋宋不这么觉得,她很认真地考虑过她和大森的未来。
她学的师范专业,总想着毕业后留在兰州当一个老师,虽然不在西藏,但总算是离的较近的一个地方。
父母应该不会让她一直留在北方,反正大森也是南方人,当初留在西藏是因为喜欢它的静谧与安宁,本质上是对简单的一种向往,可是现在是两个人在一起了,走到哪里应该都会有远方。
宋宋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回,路费都是自己家教和写稿挣的。
她把自己和大森之间的故事连载在了一个文学网站上,很多人看后都会说:岁月漫长,原来最好的陪伴是愿意陪着你一起流浪。
众多的评论里,也有对他们的感情产生质疑的,宋宋最印象深刻的是那句:这样的相遇就像梦一样,如果有一天两个人之中有一个选择去很远的地方,另一个人不想去,也许就是分开的时候了。
面对这样的质疑,宋宋抱着看完就忘的态度。
直到大森失去了讯息。
这对宋宋来说是很突然的一件事,连续几周找不到人,连电话都是关机状态,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正好临近五一,她立马买了一张车票去了西藏,走进“流浪者”时,才发现老板真的变成了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叔,向他问起“大森在吗?”的时候,他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走了。”
宋宋不认识大森的任何一个朋友,到这时她才想起除了西藏,她和他几乎没有一个固定见面的地方。
那是宋宋最后一次住在“流浪者”,也是最后一次住在风铃房,那一夜她没有睡着。
〔5〕
去年大三的宋宋,学校支教活动开始的时候,她报名了。
整整一年,她都待在一个叫米林县的地方,除了每周给爸妈打个电话聊聊近况,基本上与世隔绝。她支教的那个学校,孩子的脸上大都有高原红,最重要是有最朴实的笑容。每次看到那个笑容,她都会觉得原来这世界依旧简单纯粹。
偶尔再想起大森时,她也不再是耿耿于怀的心态,更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一个他擅自退出她世界的答案。
前几天,宋宋的邮箱里多了一封邮件,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个链接。
点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一部叫《一万公里的约定》的电影。
听到那句“你还记得你一开始是为了什么而跑吗?”宋宋好像就在那么一瞬间理解了大森无声无息的离开。
当两个人再也无法继续一段感情时,分开是唯一的结局,而不给彼此任何挽留机会的分开是最好的结局。我不是一定要知道你为什么离开,只要记得当初为什么相遇就好。
因为我们曾经相爱过,注定不会再成为朋友,此去经年。
昨天,宋宋在自己的支教博客里写到:“羊湖的阴天,纳木错的晴空,这片天空下过的雨,吹过的风,牵过你的手,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当时风景很好,恰好你也在。
你在我的世界里,依旧下落不明。
而我也不再执着的认定,非你不嫁。”
有生之年,有幸遇见,有幸,拥有过与你相关的回忆。
虽然如今你在我的世界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