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春天。
我像往常一样坐着校车去学校,在沿途中,我看到了一排绿莹莹的树,树上点缀着如雪如纱般的黄花,它们零零星星的坠在上面。像星星,像水珠。
树叶与阳光歌唱,零星的歌声在叶子上打一下一排排璀璨的纹路,像是给这一排树披上了一层用金子做的华裙。午时阳光正烈,歌声正好。
然后,我看见了那只黑鸟。
是我的错觉吗?
好像……校车的速度变快了。
那只黑鸟就这么静静地这么立在满树的繁华新叶中,小小的黄花莹在它的周身。如一颗黑色的大珍珠,铺在满地的黄丝绸上。它是那么的惹眼,整个身体如团子一般,黑黑的,小小的。连阳光好像都会为它停下自己的脚步。叶子与花因为有它的存在,似乎被牛奶洗过了一般,褪去了鹅黄的底子,整个世界都似乎为它黯然失色——
太阳不明亮了。繁花不耀眼了。行人不匆匆了。
眼看校车就要开过去了。黑鸟似乎身影已模糊了。
再慢一点。再慢一点。
再慢一点!
呼——咦?好像时间慢下来了。似乎有一份"一秒"的蛋糕等着我去切割。
啊,我愉悦地想,那我先切二分之一吧。
时间变慢了,停止了。我切割了二分之一的时间,能让我看见这个小黑鸟。它肉墩墩的,身上的羽毛是黑色的,黑的耀眼,好像是我见过最纯粹的黑色。嘴巴是红色的,眼睛也是黑色的,眼睛里边儿好像有星星一闪一闪的。
黑鸟的下面的小黄花也是一闪一闪的,与它闪闪的眼睛特别搭。
滴答,滴答。我好像听见了秒钟声。眼前的一切又重新流动起来,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等一下!
再分成二分之一吧。
时间又停止了,这一次我又看清了一点。
我看见了飞鸟根根分明的羽毛。他被尾巴尖的羽毛是最长的,也是最好看的。从根部到尖部有黑到白,最尖的地方,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灰罢了,依旧是黑的纯粹。羽毛没有任何的空隙,整齐地鳞次栉比地排列在一起,连纹路都清晰极了。从树缝上落下的歌声打在它的羽毛上,折射出耀眼的光彩。
流动起来的,是时间。快,再分成二分之一。
嗯,我又看见它了。它有着小小的,红红的嘴巴,是尖尖的。嘴巴的红也是很纯粹的。分明的红。与底下的黄花形成了鲜明的映衬。嘴很光滑,没有任何毛糙的地方,那浑然一体的流线,就是天生自带的。
啊,还有它的眼睛。在重新流动的时间里,我又赶快切了一份。我看下它的眼睛,它的眼睛依旧是黑的,黑的透明,黑的纯粹。里边有黄花,有黄色校车,也有蓝天与白云,白云轻轻的流过,反射在它的眼睛里,又反射在我的眼睛里。我看见了那流动的白云,也看见了黄花与校车。
时间也来越快,每次停顿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我从能看见它的根根分明的羽毛,到能看见他的身影。现在,我只能看见他的轮廓了,慢点,再慢点吧。
啊,现在我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小影子了。
算了,我不再分了。剩下那二分之一的时间,就由他去吧。
黑鸟,飞起来了。从这大片大片的时间里,我能看见它的每一次振翅,每一次抬足。
黑鸟飞走了。校车也开走了。朋友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切也都还正常。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都是我的幻想一般。
可是,我确实是看到黑鸟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