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刚过了热劲,一天没见朱西果的王小和张清水来找他玩!朱西果不想去,我答应爸爸要照顾奶奶的!奶奶说“去吧,我没事,你出门插上门销,我洗洗身上。”
三个小伙伴都带上打大遮阳帽出了门,王小家的小白狗在后面屁颠颠的跟着。
张清水提议到河边玩,凉快,还能再捞一罐子小鱼!可,朱西果不想去。
王小问“那想做啥?明天,麦捆就干了,要打场了,再没空玩了。”“我……”“你说啊,磨蹭到天黑了!”张清水等不及了。“俺……真没用!俺奶病了,她就想吃个苹果,可俺上哪找去?俺想回家。”朱西果说不下去。
“苹果7月后才下来,有钱都没地儿买去!”张清水说。
三人沉默着走了一阵,王小突然说“嘎啦苹果,下来了。”“对呀!那种小苹果熟的早,可上哪找去?”张清水说,半截河村是没有果园的。“后截河(半截河的邻村)老孙头果园里有,我妈领我去过!”
“那咱走吧!我也有一年没吃苹果了!”张清水贴着嘴唇。
“小,咱去偷人家的?”朱西果瞪大了眼。“不然咋办?”朱西果犹豫了,小声说“偷,怎么行?”“哎呀,就摘一个给奶奶,走吧!”朱西果咬咬嘴唇,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好,就摘一个啊!”
后截河的苹果园一家挨着一家,连成片,一眼都望不到边。果园周围种着一排排野酸枣树或刺槐当围墙。野荆棘,喇叭花,葎草见风就长,毫无同情心的爬满了每一根树枝,遮避的不见一点光亮。偶见一根高枝,如同落水的人,高伸救命的手臂。
王小找到那个果园,仨人装着捡麦穗,转到果园后面,那里离大道远,人不注意。
“我给你看着,你俩扒!”张清水说。
葎草,半截河人叫它“屎老婆蔓”,最讨厌!全身长满针尖大小的刺头,抓一把,拉人一道口子,汗渗进去,生疼生疼。“你们快点,有人! ”“你来试试,你试试!”王小举起受伤的双手说,张清水哈哈大笑“我早知道了,谁敢惹屎老婆蔓!”
三人小心翼翼的掰断满身带刺的酸枣枝,好不容易扒了一个洞。他们把遮阳帽挂在胸前钻进果园,小白也跟着。张清水心细的拿树枝和葎草盖住洞口。
果园里,苹果树一棵挨着一挨,都一般高,上面叮叮当当的接满了苹果,都拳头大小,青涩如玉,还没熟。王小在前面领路,左走走,右走走,转悠了老半天,还没找到!“你知道在哪吗?”张清水急了。“就在这块了!”王小语气里透露着不自信。“拉倒吧!这,咱来过一次了!”“不会吧?”“那棵歪脖树,我都见两回了!”
果园从外面看着四四方方,到了里面,果树都一个模样,很容易调向。
“我记得,我妈领我来,没走多远,就到了!怪了……”王小一拍脑袋“奥,我知道了!我妈领我从前面走的,咱是从后面进的,我走错方向了!”“你呀!不服天,不服地,就服你!”张清水气呼呼的说。
三人往前转,偌大的果园,左看是树,右看也是树,心细的张清水怕迷路,不时踩把野草,折根树枝做记号。没多久,“嗯,有香味!”“狗鼻子。”
前面的果树上,叮叮当当挂满了鲜红的嘎啦苹果,这种苹果个不太大,但很香,咬一口,很脆!
张清水上去就要摘,朱西果忙拦着。“西瓜,你干嘛?”“咱都说好了,就摘一个。”“你……忙了半天,吃个苹果都不成?”“不行,你这是偷!”“你不是……”朱西果没话说了,但没让开路。
“清水,地上掉的都吃不了,别摘人家树上的了!”王小劝,说着,从地上捡了有虫眼的苹果,擦擦,啃了一口“嗯,很甜。”
张清水也捡了一个“别说,真的好甜。”他们仨都一年没吃苹果了,坐在地上吃了个够。把烂掉的一半掰了,好的塞进口袋里;张清水最贪,直接把大大小小的半个苹果装进遮阳帽,满满的,用双手兜着,好像捡了一个大元宝。
仨孩子又往前走,想挑一个最大最红的好苹果给奶奶捎回去。看着这个好,走两步,那个更红,走两步,那个更大……真是一个赛一个。三人像选美一样,看的脖子都疼了,也没选好。
“哎,你们看那个!”张清水伸直了胳膊向上指。“哪儿?”“那儿!叶子后面,你来这看!”张清水把王小拉过来。“喔,好俊!”阳光里,那个苹果亮晶晶,如同水洗;红润润的,好像姑娘。骄傲的挂在枝头,随风微动,好不俊俏。
“太高了,咱摘不到!”朱西果说。“试试……”说着,王小攀着树枝往上爬。没一会,就爬到树顶。他慢慢往前蹭,一只手抓紧树枝,另一只努力伸胳膊去摘,朱西果在下面张开衣服接着,怕掉地上。就差几柞,就是够不到,王小又往前挪,树枝被压的完了腰。“小,不能走了,树枝太细,撑不住!”张清水喊。王小退回来,随手扯了一截细软的树枝,前面打了个圈“治不了你了?!”他把树枝伸过去,套住苹果“西瓜,接好。”说完,用力一拉,苹果掉进朱西果怀里。
王小从树上跳下来,仨人还没乐出声来,就听见小白“汪汪……”朝前面狂叫不止。三人一看“妈呀……跑!”
一只狼狗吐着鲜红的舌头冲过来,王小跟朱西果没命的跑向洞口,小白比谁跑的都快,先钻出了洞,紧接着是王小,朱西果。朱西果刚钻出洞口没有几步,狗扑上来,一爪子抓住他短裤,往后托他,他一只手攥着苹果,一只手提裤子,拼命喊“小,小……”
王小回头一看,慌忙拔出一把麦茬,狠狠扔过去,砸在狗身上。狼狗受疼,滚在地上,朱西果趁机逃跑。狼狗爬起来,转头朝王小扑过来,他又拔麦茬,砸过去,但这一击抛空了。一瞬间,狼狗直扑上来,比他还高半头的狼狗,拖着半截铁链,把王小按倒在地,王小喊“小白,小白……”,狼狗张开大嘴,喷出满嘴腥气,上来要啃。慌乱中,张清水不知从哪窜出来,把他帽子里的苹果一个个当手榴弹扔过去,“啪啪啪……”,都砸在狗头上,狼狗连连惨叫,仨人狼狈的逃窜。
跑出来很远,见狼狗没有追来,三人瘫倒在地上,小白也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张清水说“得亏我吧!你还喊小白,它吓的腿打哆嗦,早跑没影了!”平日,王小可疼小白了。闻到谁家炖骨头,必去讨骨头,回来喂它。王小去上学,小白总跟出一大段,赶都赶不走,非得蹲下,做势要拿砖头,它才磨蹭着回家。可今天,它竟然丢下自己的主人,躲了起来,“滚,贪生怕死的家伙,不要你了!”小白瞪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王小,“你还不走!?”气的王小抓起一把土扬它。
“清水,出果园那会,我们都兜着屁股跑,你去哪儿?”王小不解的问。
“我见蹎(跑)不了,爬树上了。”
王小跟朱西果瞪大了眼,好久才说“还是你精!”
“哎呀,我帽子忘了带?”朱西果失声惊叫,那可是今夏他爸刚给他买的!“让我爸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一想到爸爸的鞋底,他怕起来,要回去。“你疯了?你没见到狼狗?赶咱俩大!”“可……”朱西果几乎要哭出来。
“天都快黑了,你先戴我的回家吧!明咱再找。”王小说。“那你呢?”“没事,我爸才不管我呢!”
王小回到家,小白摇着尾巴迎出来。要往常,王小一定会双手抓住它的前腿,抱紧怀里,好一阵亲热,它毛茸茸像一团雪。“胆小鬼,没人稀罕你了!”王小气呼呼的进了屋,爸妈和爷爷正要吃饭,“半大小子,累死老子!让你到小地里捡麦穗,你又跑那野了?”爸爸训斥。“我……”王小心虚,‘瞎话’一时上不来。“”不定又惹下啥祸了!你呀,一天也不消停!”
“你胳膊咋了?”爷爷问。王小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上三道血印,“跟西瓜他们出去玩,碰上条疯狗,被抓的。”他轻描淡写的说。“啥?”爸爸嚯的站起来,王小以为爸爸要揍他,赶紧说“我,我,我没故意惹它,不信你去问西瓜!”“哎呀,你真是我祖宗!”
王小不知道,被狗咬抓,处理不及时,得狂犬病。当地当时,医疗条件跟不上,没有打疫苗的,但也不敢小觑。爸爸顾不上吃饭,忙用肥皂水给他洗伤口,挤出血来,再搓洗,一遍又一遍;妈翻找紫药水,爷爷小心翼翼的上药,包扎。
王小见一家人都为他前后忙碌,感动的满含热泪。“疼啊?”爸问。“不是。”在王小眼里,自个不是爸妈眼里的“乖宝宝”,学习不成,还光捣乱,隔三差五的让别人来家“找算”。看见那些人在爸妈面前指手画脚,他也知道丢人,但一阵胖揍以后,明早起来,他又是他了。
每每捣乱前,王小总想“大不了,一顿笤帚疙瘩,爸爸也没别招!”他也想成为爸爸的骄傲,很想!可自己总“不经意”的做错事,他更在乎大人的眼神,但就是不肯说。一般时候,爸妈忙的都顾不上跟自己说句话,而惹祸后,他总能成为全家关注的重点。
总之,生活太美好,他总禁不住!
晚上,爷爷给王小闪着蒲扇,他又记起小白,平时对它那么好,关键时候它打了退堂鼓,明天不带它去了。
小白是后邻家花花下的,兄弟姐妹有6只,挤在一个草框里,暖烘烘的一大家。每每来人看,花花总咬牙露齿,“呜呜……”,吟叫怒视。小家伙们一刻不停的吃奶,咬住奶头就不撒嘴,直到肚皮鼓的透明。体弱挤不到的,可能一口奶也喝不上。
没有一周,吃不够奶的“小白”,瘦的只出气没进气,“嗷嗷”惨叫,第一次当妈妈的花花,已经被另5个宝宝缠的乱了分寸,也没顾上它。
王小提前一个月就跟大伯预定了小狗,自从花花下了仔,尽管爷爷提醒他“老狗护犊子,当心咬你!”,但他还是忍不住每天都去看。大伯说“那只越吃不上奶,越瘦,怕熬不了几天了!”王小眼窝一酸,就抱回了家。爸爸批他“你是挑最肥的,能养活;这个,眼看要断气了!”王小没理他,爸爸摇摇头,这个儿子,他永远搞不懂。
每天,王小都省出半碗面汤,留给小白,小白活了下来,还越来越精爽。不久后,小白成了处理家里残羹冷炙的“垃圾桶”,无论你给他多少,都舔的精光不剩。爸爸又说“这狗,贱养,好活。”
放学后,小白就是王小的影子,一刻不停跟着他;小白就是王小的朋友,跟西瓜和清水一样;朋友,怎么可以临阵脱逃?跑了,就不是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