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参加成都学术会议,会后我成都的学生帮我联系旅行社包租一辆车,和夫人开始川滇香格里拉大环线之旅。从成都出发第一站到达海螺沟,观赏冰瀑奇观和参拜贡嘎神山。下山后经神奇的红石沟到达木格措,再一次从贡嗄北侧参拜神山。晚上到达被誉为摄影家天堂的新都桥,第二天清晨身披霞光,脚踏晨雾扛上沉重的装备,镜头中红白相间的藏居,渺渺的炊烟弥散在薄雾中,不远处涓涓的小溪,金黄色的青稞被田埂上的绿草隔成一块块。更远处山上的植被,被秋霜染成红、黄、绿,色彩斑斓,层林尽染,篮天衬着朵朵被朝霞染成金黄色的云团,太美了!调整焦距、光圈、暴光速度,咔嚓、咔嚓在过足拍摄瘾之后,抵达素有中国第一高城的里塘,其县城海拔4000米。后几天在亚丁村参拜央迈勇、夏诺多吉、仙乃日三座神山。然,后经乡城、得荣进入云南到达香格里拉县。
原规划经香格里拉去梅里,观赏梅里雪山的壮观与神奇,不想到达香格里拉后才得知通往梅里的214国道咋晚一路段发生大塌方,路断了。无奈只能改变行程去丽江。因为香格里拉至丽江只有100多公里,这段公路平坦,大约只需要3个小时的车程。后面的行程很轻松,加之前几天在高海拔地区行走确定有些疲惫。所以第二天沒急着赶路,吃过早餐后9点多才上路,接下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出了县城公路非常平坦宽阔,双向六车道,路上车也不多,轻松了许多,不知不觉已开出了10多公里。这时只见前面一群交警站在路边在拦车,我的车也被莫名其妙的拦下。要去驾照后被告之此路段限速40公里,我超速50%,耍扣掉6分,罚款3000银元。天哪!我狡辩称公路哪有限速标志?也沒见到测速标识!那可恶的交警狡黠的一笑,我立刻明白被黑了。沒办法只有服软求情,但任凭你好话说尽,后几近哀求,仍无半点松动,罚你没商量。3000块现大洋咬咬牙奉上倒也无妨,悲催的是我已有二次违章不良记录,6分是万万不能扣掉!万般无奈只能求助远在昆明的同道,当他听完事情的原委,他兴奋的对我说:“张主任,您在香格里拉太好了,我这就联系,等我电话”。莫名其妙,我在囧途他高兴什么?
10分钟后他打来电话,仍是异常兴奋告诉我:“前几天香格里拉县医院收治一病人,原准备请我帮助手术,因为忙实在无法抽身,巧了!既然您在就不要急着赶路了,帮他们把手术做了,先谢了!”他挂断电话,我还在恍惚之中,紧接着我和交警大队长的电话同时响了,给我来电的是县医院院长,说让交警送我去县医院。
交警队长坐上我车负责押车,前面警车开路,又原路返回。大约走了5公里前车停下将路边的测速仪搬上车,继续前行。路上和队长攀谈得知他是藏族人,叫苏布,他们每月一次上路巡查超速违章,而且只有上午8点至10点两个小时……。
来到县医院,院长在门口己恭侯我多时。病房内详细翻阅病人资料,并仔细检查病人。诊断明确,手术并不复杂,只是病人情况比较特殊。病人来自偏僻山区寺庙中的一位60多岁的老尼姑,长期患病不愿意也不方便就医,直至影响呼吸,周围藏民信徒凑钱送她到县城治病。由于长时间呼吸和咳痰不畅,导致肺炎和心哀,曾两次病危气管插管抢救。如不及时手术切除肿瘤解除气管压迫,仍然会危及生命。听陪伴她的藏民讲,老尼姑意念非常坚韧,患病以来只要清醒就坚持打坐念经,坚信菩萨会救她,太好了!您这活菩萨真的来救她了。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上午,下午空暇专程去了位于香格里拉,云南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松赞林寺拜佛,祈求老尼姑平安,我手术成功。
上午手术准时开始,切皮、逐层解离暴露肿瘤的过程异常顺利。待暴露出肿瘤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比预想的要困难得多,由于甲状腺肿瘤存在时间较长,肿瘤巨大,质地又软又脆,表面布滿迂曲粗大的血管,稍有不慎极易大出血,以当地医院有限的条件以及外面翘首以待的几十位彪悍藏民……,后果很难预测,能否走出医院大门都是未知数……。箭在弦上,骑虎难下。只有十万分的精心,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一点点精细解离肿瘤,一根根结扎血管,出血、止血,这过程异常艰辛和费时。眼见肿瘤已将近完全分离用手托出时,意外发生了,瞬间一条血流夹杂着诡异响声箭一样窜上天花板,“啊!”所有手术台上的大夫护士同时惊呼,我本能地用手指压住出血部位,同时闪现出可怕念头,也许先前预测的真的要发生了…… 肾上腺素瞬间增高,一阵眩晕,心跳加速,冷汗浸出。但越是在危急时刻越要冷静、处惊不乱,越能体现优秀外科医生所应具备专业的心里素养和凭就多年积累处理突发情况的外科功底。迅速调整,平静片刻,脑中闪过一个个处理方案,同时微笑地嘱咐周围慌乱的医生和护士准备各种应急措施。然后立刻动手清除积血、暴露出喷血部位,一钳夹位出血的血管。血止住了深深舒了口气,此时体内的肾上腺素下降了许多。这时才发现正常只有棉线粗细的动脉血管竟然变成筷子般粗,而被肿瘤压在最深处,被我疏忽了,好在有惊无险。肿瘤彻底切除,缝合伤口。抬头看表不知不觉已过去3个多小时,手术衣已完全被汗水浸湿,不禁打了个寒战,想想有些后怕……。送老尼姑出手术室回病房,待一切平稳后起身离去。
十几位藏民簇拥着我走到医院大门外,一位年长的藏民从怀里掏出一叠皱皱巴巴的百元钞票硬要塞给我,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藏语。钱被我拒绝了,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况且救的还是一位老尼姑,再者那也是藏民们的血汗钱,断然不能收!老藏民用他粗糙干枯双手紧紧握住我不放,我只好通过县医院院长告诉他,拜托他转告老尼姑待她康复后在佛堂上替我多几遍念经,老人眼睛潮湿了,双手合十深深的鞫了一躬。告别众人开车上路,从后视镜望去藏民们仍站在原地目送我远去。
傍晚到达丽江,在幽静的古镇中找到一家客栈住下,庭院中一边品着醇香的普洱茶,一边回味着二天之内所发生的。事情似乎有太多的巧合,为什么偏偏前一天通往梅里的路塌方?假如我稍晚一些上路错过交警巡查……,假如我能看到不明显的限速标识或者不超速……,假如交警对我这个不熟悉路况的外地人能通融……,假如昆明的同道能抽出时间……,假如……,假如……。冥冥之中好像佛在安排好了一切,老尼姑在苦苦挣扎的等着我……。
第二天早早起来去了位于玉龙雪山脚下的古寺,拜见一位老喇嘛,述说我疑惑,他听后沉思片刻起身走到菩萨塑身前,取下身上的哈达转身披在我身上,接着用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对我说:“佛渡有缘人,何苦去问究竟呢?多做善事,菩萨会保佑你的”。说完转身离去。
人都有向佛之心,双手合十,万分虔诚,这是生命本能的祥和。俗人带着俗愿来到一方禅心云水地。我有佛性,佛的伟大在于能生万物,能化万物。我为佛所化。心里能装下整个世界,认识这个世界。如我是人,怎有此能力?每个人都有佛性,万物皆是佛化。我有喜怒哀乐,但佛没有,人与佛的却别在于人有感情,但佛没有。我是佛化的人,体验人世乐趣。不要以为做人就没有做佛好,佛不哭不闹,没有烦恼,多没意思!人说佛无所不能,佛法无边,但佛就是做不了人,没有感情。佛是人创造出来的,所以人也是世间佛,佛是世间人。礼佛就是礼自己,做给自己看比给别人看更精进。进庙礼佛不如在心头虔诚给自己。不自欺,不欺人,不自卑,不傲物,偶尔走失,从未离开。这是我的顿悟,我用一生去体验,多做善事终究佛会给你机会的。这是我精彩人生中最具传奇的一段经历。
而最大的感触是藏民对医生那朴实的信任,在藏民心中最最崇拜的有两种人,医生和教师。他们把医生奉为活菩萨,认为父母给了你生命和健全的身体,是病魔使得你身体残缺,医生可以医治创伤恢复健全,给了你第二次生命。藏民能有多高的文化教养,以及后天培养出的文明素质?没有!而是来源于近乎原始的朴实和对生命的敬畏,以及一心向善的虔诚。这是如今生活在文明程度极高所不及和缺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