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门||短篇武侠

楔子—罪名

初一午时,

帝国将在京城刑场对犯人进行斩首示众。

犯人:前帝国元帅海崇光府上二十二口人

罪名:叛国

看着墙上张贴的告示,我双拳握得更紧,指节苍白胜过空中的飞雪。


初一,就是三天后,

我知道,这是一个诱饵,目的就是引我回去。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诱饵,

因为我不得不去。


云寒帝国,

国王燕云寒,帝国的名字就是以他自己的名字命名,

他以自己为傲,当然, 他也有这个资本。

因为,在他之前,从未有人统一过这片大陆,

因为,十几日前,这里还是楚、郑、吴三国纷争、硝烟不断的战场,

是他结束了这绵延百年的战乱。

而在这之前,他不过只是龙之雇佣军团的团长,整个军团不过三千人马;

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却凭借武与智把这乱世踏在自己的脚下。


我叫海崇光,

本是龙之团中最勇猛的海龙先锋队的队长,跟随燕云寒立下过汗马功劳,后被封为帝国第一元帅。

可是,狡兔死,走狗烹,

我曾想过这天的到来,只不过没想到来的那么快,就像昨日帝国的雪,如此突然,如此冰冷。

就在他登基后的第十天,军报北方匈奴入境,我便被派去驱赶匈奴。

谁知,匈奴之乱是假,斩草除根是真。


刚带兵出境,一道圣旨降下,叛国罪就加在了我的头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过幸好,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的背后还有跟随多年的兄弟,

所以,我逃了出来。


一、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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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大雪。

黄历上写着:

剑锋金,

宜捕捉、结网,

忌移徙、行丧、安葬。


刑场,

鹅雪纷扬,冷风如刀。

雪吹得迷住了我的双眼,

人群熙攘声聒住了我的双耳,

掺了水的糟酒味混着乞丐衣上的酸臭塞住了我的鼻子。


我眯起双眼,透过茫茫飞雪看到了场上被押着的二十二个人,

他们跪在白雪之上,面色在苍白的落雪下更显悲戚。

似乎时有啼哭声在耳畔响起,哭声却是有气无力,

我向刑台上望去,啼哭声正是在刑台中央。


那里是一个半人高的木台,上面却是一个裹了薄薄几层布的婴儿,

在冷风肆虐下瑟瑟发抖,哭渐不闻命渐消。

旁边一个妇人,泪痕已成霜。

妇人泪已尽,婴儿声渐消。

我却不能流泪,不能发声,

那颤抖的婴儿颤动了我的心,也颤动了我的血。

燕云寒!你好狠的手段!


落雪已无法在我的身上驻足,

因为我的血已颤至沸腾。

这沸腾的血驱使着我的手,去触摸我背后那杆枪的枪柄。

枪柄冰凉入骨,正当我欲抽出时,

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那是一只温暖的手,却让我的血凉了下来。


“等一下,先不要轻举妄动,我是来帮你的。”

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过头,看到一张白净的脸。

“你是谁?”

“海将军可能不记得我,但一定记得李看川。”

听到这个名字,我立刻绷紧了身子,直欲抽出我的武器。

因为李看川是吴国大将军,而且是死在我的手里。

“海将军莫要紧张,我虽是他的一个副将,但今天是来帮你的。“

“我杀了你们的大将,你们如今却要来助我?”

“莫要忘了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们吴人残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燕云寒,

现在我们岂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且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们。”


“午时到!开斩”

短暂的沉默被监斩官的呼喊声打破了。

“好!我答应你!”

我已别无选择。

二、怒火

听到海崇光的答复,

卢照烟立刻从怀中拿出一只骨哨,放在嘴边。

“啾~~”一声尖锐的哨鸣直冲云霄。

吵闹的人群突然雅雀无声,

刑台上的刽子手、监斩官、护卫士兵同下面的人们一样,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就在众人愣神的刹那,刑台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跃上了两个人影。八个人装扮和人群中百姓无异,想必已经过易容改扮,其中七个单手持剑,一个却是双手持剑。

那使双手剑的人正在刑台中央,一跃上,就左手一剑、右手一剑将婴儿与妇人身后的两个刽子手的脖子上抹去。

“劫刑场!有人劫刑场!快来人啊!”刽子手脖上喷涌的血飞溅到监斩官的面上,刺鼻的腥气挑弄着监斩官的神经,他发疯似的怪叫道。

台下护卫士兵们连忙带着长枪去援助,台上其他二十名刽子手也回了神,端着鬼头刀,一齐向持剑人涌去。


海崇光见妻子与孩子暂时幸免,不觉松了口气,便抄起背上长枪,脚尖轻轻一点,便跃过铁桶般的士兵,身子秋叶般落至妻子身旁。

他看到妻子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便连忙俯身,将妻子上半身扶起,搂在怀中。

谁知,这一动,他妻子便面露痛苦,呼吸更是微弱。

海崇光轻轻剥开妻子衣服一看,她身上已布满血痕,那是鞭子的痕迹。

原来她已经被折磨至离死期不远,

即使她逃离了刽子手的鬼头刀,这伤痕累累的身体也逃不过大雪的严寒。

想到此处,他对燕云寒的恨意又增了几分。


“婉儿,婉儿,你怎么样?”海崇光望着那苍白如雪的脸庞,连声唤道。

“孩子…孩子…”婉儿声音已经模糊,但海崇光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

想到自己只顾婉儿的安危,竟忘记了自己的孩子,真是该死。


他一回头,只见持双剑的那人护在他们身边,

两只手上剑花纷飞,剑花下敌人红色的血如泉如雨,

洒在白雪上竟汇成了一幅画,正是雪中红梅绽放图。

而那人的背上用布条背着的就是他的孩子。


海崇光见那人剑法高超,孩子在他背上,想来一时也是无恙,便又担忧起怀中的妻子。

“婉儿,孩子已经被我的同伴救走了,现在很安全。”

“孩子…没事…就好,不要…管我了,你带孩子…快逃吧。”婉儿断断续续道。

“不,不,我们一定要一起走,你会没事的。”海崇光发现自己开始欺骗自己了,

因为他感到怀中的躯体愈发冰冷,如同飘在他鼻尖上的雪,他手中的枪柄。

“不要…让孩子受苦,让他…平安…”

婉儿话还未尽,眼皮却是沉重地合了下去,身子更冷了。


可是海崇光却更热了,因为他的血已经沸腾,血在他的胸腔中火辣辣般的翻转着、奔腾着、激荡着。

血冲到了他的双目,双目变得赤红,

血奔到了他的双手,手中的枪柄顿时滚烫,

血转到了他的咽喉,这股热浪便由此变成一声长啸,喷薄而出!

长啸震天!他周身一丈内的雪花被震得一顿,

竟是化作了白色的雨!

三、埋伏


白雨落,却起怒火。

此刻,海崇光心中只有怒火!

怒火化作枪影,枪影一晃,却是在其身周画了个圆,将其身旁敌人逼退。

而后他两手握住长枪中央,随着身子的转动,枪身在腰间飞舞。这一招“蛟龙覆海”,硬是给围住的七八名士兵的肚子上开了道深深的口子,受了这一枪后的士兵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不断。海崇光却没给他们喘息时间,又是进步向前深深一挑、几个士兵便被挑落在台下,这一招“力拔山河”着实力大惊人。

海崇光持一杆长枪在敌人包围中杀进杀出,大开大合,枪扫之处无不血花四溅、哀声连连,一时间站着的士兵人数竟是少了一半。渐渐士兵无人敢上前,只是绕着圈子围在四围。

那持双刀的人见海崇光杀红了眼,竟不分敌我,便急忙退至外围,他那七个同伴如今也只是剩下五个,便与背对背前进准备突围。卢照烟刚刚也从草车从抽出两把长刀,在外围与士兵杀了一会儿,此时已有些疲了。他见海崇光妻子已死,孩儿得救,一边让其他弟兄准备马匹,一边连忙吼道:“海兄!勿要恋战!准备上马!”

海崇光此时已冷静下来,想到自己此行目的,看着雪地上妻子的尸体,悲意更深。

他左手将妻子尸体抱在怀中,右手枪横在前,阔步向马匹走去,护卫士兵门只是瞪着眼,却也无人敢阻拦。

海崇光刚走到马前,空中却传来阵阵粗犷的笑声,笑声中充满戏虐,

“哈哈!海崇光!你以为自己能这么轻易的走掉吗?”




初一,

午时未过三刻。

天上却不见日光,

因为这天是大雪。


此刻雪更大了。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海崇光本来也这么认为,

因为他的血刚刚还是沸腾的,落雪未至他身前,便已化作白色的雨。

但是此时他的心却开始冷了,心一冷,身子就凉的更快,

身子一开始凉,白雪便在黑发上积聚,

虽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黑发已经变作花白。


而他身前的马呢?

马依旧是棕黄色的马,冒着热气的马。

马的心未冷,马的身子还是温暖的,

因为马没有害怕。

马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对两个人害怕。


海崇光看到那两人出现时,

身子渐渐僵住了,他的心开始凉了下来。

不过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担忧,

他担忧的当然不是自己,也不是他妻子的尸体,而是他仍活着的孩子。


那两人在大雪中很是扎眼,

一个是九尺巨汉,腰宽竟有三尺,

满脸胡须如野草,满身血管如虬龙。

手中一把巨刀插在雪地上,竟和他同高。

另一个相比之下却是娇小许多,

面庞白嫩,透出三分娘气,

眼中透着股邪意,身上装了许多黑色的机关装置,双手上似乎戴着一双黑色玄铁拳套。


“海崇光,被埋伏的滋味如何啊?”那粗犷巨汉一边怪笑道,一边拍了两下手。

于是从墙外又跃进来十几个蒙面人,

有的持刀,有的持剑,有的持枪,有的持钩,

武器驳杂不一,显然不是帝国军队,而是江湖上的武林好手。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将海崇光一行人围在中间,

只是默默盯着海崇光、盯着卢照烟、盯着使双剑的人、盯着五个持单剑的人,

就像深山中的狼群盯着猎物,

他们在等头狼的指令。


粗犷巨汉道:“风水轮流转啊,想不到曾经风光一时的大将军,也有被我这个土匪追杀的一天。”

海崇光笑道:“我确实没有想到,曾经的”无双巨刀“虽然恶贯满盈,但起码是算是条恶狼,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一条恶犬。”


原来这巨汉曾是一名恶匪,姓吴,单字一个双,原楚国人。

因使得一把巨刀,天生一身蛮力,鲜有人敌,所以道上都称他为“无双巨刀”。

一年前,龙之团受雇前去剿匪时,单凭人数难以擒住此人,反而让他伤了不少人。

最后是海崇光前去,才得以降服,不过海崇光没有和他正面战斗,是用计埋伏取胜。

吴双始终对此耿耿于怀,他认为若是单打独斗自己未必会输。

如今燕云寒派他来杀海崇光,也算是人尽其用。


吴双没有理会海崇光的讥讽,

只是挥了挥手,其他人便退向一旁。

于是众人之间便只剩下吴双与海崇光。

一年前的旧怨,今日吴双要做个了结!


四、山海枪

雪更急了,

风声却停止,小孩的啼哭也已累得消失,

这天地似乎都已失声!


卢照烟没有出声,同样也令他那一行人不要做声,

因为他知道击退一个狼群的最好办法就是杀死头狼!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机会,而且也是见识海崇光真正实力的机会。


鹅毛般的雪花,直直地从天空坠下。

就在雪花遮住吴双双眼的刹那,海崇光动了。

他必须先动,不是因为他已等不及,

而是因为他的孩子已经等不起。

所以即使知道这很艰难,他也只有选择速战速决。


当吴双眼前的片雪离开时,

他看到了比雪更加闪亮的东西,

那是海崇光的枪尖,

带着雪水的光、血水的腥的枪尖!

但他的眼中却没有露出惊讶或是恐惧,

而是露出了一丝轻蔑与不屑,

因为他还有把刀,一把巨刀,一把与他同高的巨刀!

所以这凝聚着海崇光全身力气的一刺,

只是在那把巨刀上留下了一串火花。


火花再耀眼,终究也只是瞬间的光芒,

闪耀过后,剩下的便是熄灭。

海崇光的信心也同这火花一样,开始熄灭。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呼吸开始紊乱,四肢开始发沉,

这是疲惫的信号,也是刚刚愤怒的后果。

海崇光已经疲惫,吴双却才刚刚兴奋起来。


只听吴双一声大吼,

那把近九尺长的巨刀竟像是变成了木棍一般,

在他身前抡了一圈又一圈。

巨刀甩出的劲风刮的旁人又纷纷后退了一丈。

海崇光在他的追击下一退再退,

终于无路可退,因为后面出现了一堵墙。

吴双却依旧未停,只见巨刀舞得越快,他的眼睛越是发红发亮。

眼见巨刀将要把海崇光从腰间一分为二,

吴双的眼中光芒更甚,刀舞得更快。

只听“呼隆!”一声巨响,那墙壁已被巨刀碾得七零八落,

海崇光却不见人影。

“海崇光呢?背后?”吴双刚扭头看向背后,却听到上方一阵呼啸。

原来不是背后,是上面!

海崇光在巨刀即将触到之时,立刻在墙上借力,一跃便到了吴双头顶。

借助下落的力量,这一招“蛟龙在天”直刺敌首!


“啊!”一声哀嚎响起,吴双的头颅却仍是完好无损。

原来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吴双凭借野兽般的本能躲过了要害。

这一枪一偏,却刺在了吴双的肩头,深入那虬龙般的肌肉。

海崇光用力一拔,枪身竟是纹丝不动。

吴双眼中的红色更深,鼻间的呼吸也加快了许多。

他竟是利用海崇光的一刺,不顾自己的疼痛,将枪身紧夹在了他肩头的肌肉之中。

在海崇光惊讶的瞬间,吴双的巨刀的刀风已经拂面。

海崇光如今只有撒手这一个选择,

如果他这样做了,几乎是等于败了,但若他不这么做,却是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卢照烟不禁为海崇光担忧起来。



刀光过,吴双身前空余一杆长枪。

但海崇光没有后退,却是前进,这一进步,便跃至吴双的背上,

他双手交叉勒在吴双颈上,双腿交叉缠在吴双腰上。

海崇光的双臂虽没有吴双粗,但气力却没有小多少,

这双臂近千斤的力气,此刻就勒在吴双虬龙般的颈动脉上!


眨眼间,吴双的脸庞变得与他的双目一样赤红,颈上的虬龙却是越来越粗。

“嘭!”的一声,是巨刀落地的声音,

因为现在他的巨刀反而是一种累赘,他的双手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只是不断的拉扯着海崇光的双臂。


不愧是被称作“山海枪”的海崇光,

不动如山,动若海涛,这句话用来形容他这个人岂非更贴切?

卢照烟想到这里,不禁对海崇光的机变能力暗暗钦佩。


五、千手千痕

起风了,大风,

白嫩的雪被无情的风追逐着、嬉弄着。

这凌辱,雪花却是不愿忍受,

于是她们聚集着扑向热气的最盛的地方,

那是吴双海崇光二人赤红的脸、赤红的眼。

雪花们化作冰冷的水珠,流入二人赤红的双目。


流进吴双的眼中,

他的眼睛未被洗涤明亮,反而愈发浑浊。

流进海崇光眼中,

他的眼睛却被冰冷的水激的闪亮。

可就在这胜负即将分晓的时刻,

无情的风中却出现了更加无情的钉!透骨钉!


海崇光听到左耳的破风声时,也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所以他立刻松开了手脚,借助重力坠到了地面。

那三根透骨钉擦着他的头上的落雪飞过,

直直打入卢照烟带来的一个持剑同伴的脑中,当场毙命!

旁边的人甚至还可以看见他后脑上露出的半截钉子,带血的钉子!

在白色雪地上异常鲜艳!



那三分娘气的怪人摇了摇头,叹气道:“吴双,丢脸也丢够了吧,你整天闲着没事不着急,我可还要赶着回去研制新暗器呢!"

原来透着邪气的人竟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千手千痕”—高千痕,这人身上装的全是机关暗器,暗器全发之时,似千手齐发,令人无处可逃;

更可怕的是每个暗器上都萃有不同的毒药,随便挑出一把暗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种毒药,因此江湖上几乎无人愿意与他交手,他也因此得名。

吴双只是趴在地上,闷哼一声将肩头的长枪拔出,甩在一旁,喘着粗气道:“娘娘腔,老子还…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好!好!”高千痕气急而笑,“我是教训不了,你自然得留给燕帝来亲自教训!”

听到“燕帝”二字,吴双似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立刻冷静了下来,挥了挥手,喊道:“别吵了,密卫,都一起上吧。”


六、血门


蒙面人动了起来,他们的武功虽然驳杂,但是配合却很默契。

使长枪的最先攻击,发挥长兵优势,第二波便是刀剑的密集压迫,

而使钩的在内外圈来回穿梭,不断对卢照烟一行人露出的破绽下手。

卢照烟带来的同伴虽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但刚刚经过一番战斗后,此刻又面对如此精妙的配合围攻,也愈发疲惫了。

“啊!”几声哀嚎与刀剑进出的声音响起,他们同伴的身上几乎都多了几道深深的伤痕。

卢照烟和那人的两把刀,两把剑上也已出现道道裂痕。


“卢兄!替我撑十息时间!若能成,或许我们能脱险。"持双剑那人忽然道。

“好!”卢照烟虽不是很相信此人,但此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此人姓任,名如梭,原郑国人,加入卢照烟一行人不过刚刚两月。

任如梭原先的职业说好听点叫游侠,其实就是流浪汉,但是恰好卢当时缺人手,而且见他身手不错,便招他加入。


只见任如梭双手剑忽然脱手飞出,在空中交织着舞动,双剑宛若游龙,将飞雪当做江海,翻腾吐纳,剑光和着雪光闪耀炫目。

卢照烟诧异地睁大了双眼,细看才发现原来两把剑柄上都系着一根细细的白丝线,而飞舞的剑上光芒更甚,渐渐涌动出一股异样的能量。

吴双与高千痕虽不清楚任如梭在搞什么花样,但也觉察到了那两把剑的危险。

于是吴双起身便冲向任如梭,高千痕也甩手发出三枚奇形怪状的飞镖,直取任如梭头颅。

海崇光见情况危急,翻身拾起长枪,一个劈扫就将两个飞镖弹开,随即又挡在了吴双面前。

而那剩下的一只飞镖,飞过层层飞雪,穿过团团寒气,就在将要刺入任如梭太阳穴之时,一个身影飞扑而来,用身躯挡下了这一镖,这个身影正是他们最后一个同伴。


就在那个身影落下的刹那,任如梭兴奋地叫了起来:“成了!”

话音刚落,那两柄剑竟然将雪地中的血吸引到了空中,鲜红的血在白色的空中缓缓流转,竟汇成了一个血色的漩涡;

漩涡外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是奇异的血色咒文,漩涡内则漆黑如夜、深不见底。

漩涡仍在旋转,其周围散落的新鲜血液已被吸尽,而后出现了恐怖的一幕;

一个用钩的蒙面人的皮肤开始红润起来,血液竟滴滴从皮肤上渗出,短短一息他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再一息,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他就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栽倒在地。

见到此种惨像,周围的蒙面人身子无不开始颤抖,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妖怪啊!”众人便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而血色的漩涡似是吃饱,不再有其他异动,只是像颗心脏一样一边收缩,一边闪烁着妖异的红光,旋转更加流畅。


“一群废物,不过是邪门歪道,看我一刀斩了这个妖人。”

吴双见到属下慌忙逃走气愤不已,一边冲向任如梭,一边喊道。

卢照烟的嘴巴现在已经大的能装下三个鸡蛋,他完全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何事。

任如梭焦急道:“卢兄,海兄,快随我一齐进入血门,它撑不了多久的!”

卢照烟似是明白这血色漩涡的作用,便也顾不得其他,叫道:“海兄,快走吧!”

高千痕看到血色漩涡,却没有非常吃惊,只是若有所思,刚想阻挡住疾走的吴双,海崇光却又挡在了吴双面前。


七、白卷红墨

风更急,雪更大。

海崇光持枪伫立雪中,背后血门光芒渐淡,面前吴双与高千痕眼中杀意却更浓。


“卢兄,我海崇光杀伐十几年,从未受人恩惠,也从未求过一人。“

声音穿过厚重的雪,在空旷的刑场上回荡。

“不曾想今日受卢兄大恩,而今海某厚着脸皮,却还有一事相求!”

卢照烟望着飞雪中朦胧的背影,虽海崇光还没说是何事,他也已经猜出几分。

“事已至此,海兄但说无妨!”

“我此生杀人无数,死在他人手中也算应得,唯一愧对的就是这母子二人。所以只求卢兄让我儿平安长大,勿要为我报仇!”

“海兄放心,卢某定当尽力而为!”

听到肯定的答复,海崇光闭上双目,面如死水般宁静。


卢照烟对任如梭道:“我们走吧。”

任如梭背上的婴儿似乎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开始嚎啕大哭;

任如梭抚摸了一下婴儿发凉的面庞,望了一眼海崇光的背影,低声叹道:“那个男人是条好汉,却不是个好父亲。”

随即三人跃进了血门之中,随着婴儿哭声的消失,血门也黯淡不见。




黄昏,风静雪止。


“都力竭了,还能伤我,还想站着死?想得美!”

高千痕捂着左臂上的伤痕,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就要对海崇光的尸体来上一脚。

“够了!”吴双吐了口血沫,拉住疯狂的高千痕,看了一眼面前死寂的身躯。

“该回去复命了,我们走!”


厚厚的白色画卷之上,红墨依旧耀眼,那是海崇光的血液。

而他的躯体也已残破不堪,腹部刀痕深可见肠,胸口四枚钉子根根透骨。

但是,就是这具残破的身体,仍屹立在那泛红的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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