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云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正自尴尬,旁边郭幕帆叫道:“杀此国贼还讲什么单打独斗,大伙一起上啊!”天马帮帮主罗大鹏,铁鹰帮帮主戴志丹等十几个人应和一声,纷纷向杨少真攻来。
刘世沐、翁索华等人急忙抽刀拔剑上前抵挡,然而他四人武功与众人相差太远,数招间便披伤挂彩,被对方擒住。杨少真怒道:“倚众欺寡,好不要脸!”飞刀到处,射倒五六个人,正要再发,飞刀却已经用完。
罗大鹏喝道:“大家莫怕!她飞刀用尽,再不能耍威风了!上啊!”抢先冲上。杨少真性情倔强,眼见自己处势不利,反而更增斗志,当下使出浑身解数迎战,顷刻间又砍伤三个汉子。
迟剑见十几个大汉围攻杨少真一个人,早就深感气愤,大声叫道:“不要脸!不要脸!”可是众人呼喝呐喊之声震耳欲聋,谁也没有注意他。忽听有人高叫:“女蟊贼住手!否则就要你这四个同党身首异处!”
杨少真回头望去,只见四名身穿官服之人各自手持一把钢刀,架在刘世沐等人颈项上,郭幕帆在一旁大叫道:“杨少真!你若再呈凶顽,可别怪我们手下无情!”杨少真见他如此卑劣,气的满面通红,但也无可奈何,将双刀掷在地上,道:“此事与他们无干,快放了他们!”
刘世沐大声道:“大当家的莫要听信他,你快快逃走,别管我们!”他身后的武官挥起刀把,重重打在他额头上,登时鲜血迸流。那武官骂道:“你们这帮反贼,朝廷早就要收拾你们了,还敢负隅顽抗!”
再兴会众人见到此般光景,都是面面相觑。绿巾军虽然对抗朝廷,但是抗辽杀敌英勇无比,若没有他们,宋世早就节节败退也说不定,因此武林中人不但不会帮助官府围剿绿巾军,反而时常替他们通风报信,暗中加以帮助。此刻见那郭幕帆竟然采用如此下三烂的手段逼迫杨少真就范,有背侠义之道,都是感到不满。
杨少真刚要发作,眼前红光闪动,行痴已经飘到面前,手指微扬,杨少真只感到肩头曲桓穴一麻,手臂已经抬不起来,心中大吃一惊:“这和尚竟在一招之内制住了我,罢罢罢,事已至此,非己不为,乃天不助。”
行痴转过身来,双掌合十,道:“几位官爷何必动怒?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袍袖鼓起,犹如被劲风吹起,那几个武官只觉得一股暖风袭来,一时间头昏眼花、全身无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钢刀也脱手而落。他们见行痴距离自己足有十丈之遥,内力却如此霸道,尽皆骇然,呆立当地,不敢稍动。
行痴向场中众人团团合十施礼道:“各位英雄,老衲乃出家之人,原不该插手管武林中的争端,可是此次事关社稷运数,老衲自感不应置身度外,还请诸位能化减矛盾,共商良策。”
梅文浦瞥了一眼郭幕帆,朗声道:“此次向杨姑娘询问辽国公主的去向,乃是我再兴会牵头,因此行事不能坏了武林正道的规矩,此后谁若是再有违背侠义之举的,休怪我再兴会不客气!”他这几句话说得声色俱厉,显然对郭幕帆深为不满,郭幕帆别过头去,佯作没有听到。
梅文浦踏上两步,虚出两指,将杨少真穴道解开,说道:“杨姑娘,适才之事非我本意,还请见谅。不过再兴会决意擒住耶律雁翎,若是杨姑娘不服气,咱们再比过。”
杨少真摇头道:“不用比啦,别说梅帮主和行痴大师,我没有了飞刀,也打不过罗大鹏他们。我可以跟梅帮主回去,不过请放过我绿巾军四位旗主,少真将不胜感激。”
梅文浦道:“这个自然,老夫请杨姑娘回去,只是想与姑娘商榷如何对待辽国公主之事,并无恶意。如果杨姑娘肯当场说出她的下落,老夫会将几位保送回绿巾军。”杨少真摆了摆手道:“此事断无可能。”
梅文浦叹了口气,转身向叶冠棠道:“叶庄主,天色将晚,我等想在府上叨扰一夜,不知是否方便?”叶冠棠哈哈笑道:“梅兄太客气了。敝庄别无他物,就是空房子多得很,各位想留多久都成。何况你我多年没见,若能有时间切磋一番,岂非世间最快慰之事?”
他知道梅文浦见自己被人围攻,有意留下来,好叫那些人知难而退,因此内心颇为感激。他门下食客虽多,但是能在山庄有难之时挺身而出的为数寥寥,而自己两个儿子身受重伤,八大得意弟子又悉数未归,能否抵挡得了阴毒无比的十三家黑道帮会,实难预料。
血莲儿等人见行痴武功深不可测,梅文浦和另外几个和尚也是内力深湛的角色,对方徒然间增加了众多好手,知道形势逆转,互相递了个眼色,叫道:“叶老爷子好威风!不用自己出手,有江湖上这些朋友帮忙,谁不给个面子?嘿嘿,好威风!咱们就给各位武林同道一个面子,改日再来讨教!”他们即便退走,也要呈口舌之快,一面冷嘲热讽,一面缓缓离去。
叶姊大在一旁看得明白,见血莲儿等人决定退走之前,都先后与蒙面客交换眼神,看来是那蒙面客发出讯号,命十三黑道离开。可是这一切都做得及其隐秘,不明内情者绝难注意到。
叶姊大见十三黑客帮众退走的差不多了,也想离开,蒙面客在一旁低声道:“叶夫人,现下无人知晓你我的身份,咱们就混迹在食客之中,静观其变。十三黑道那些人,我只是命令他们暂时退下山脚,把住要道,待机再来。”叶姊大本来惴惴不安,但见蒙面客镇定自如,心下稍定。
梅文浦问道:“叶兄怎会与他们结下梁子?”叶冠棠苦笑道:“我也不明其祥,他们突然之间大举来袭,还伤了犬子。看样子他们是有备而来,口口声声说我手下八大门徒杀伤他们的弟子,恐怕其中多有误会,或者有人恶意栽赃嫁祸也说不定。此事以后再说,请各位朋友到客房叙话。”
梅文浦点头称好,向刘世沐等人道:“各位请先回去。”洪绍坊道:“若不放我大当家的,我们不会回去!”翁索华也跟着说道:“我们就赖在这里!你们一帮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女孩子,羞也不羞?!”
杨少真急忙道:“几位叔叔,快快离开这里,莫忘了你们还有不少正经事要办。”说罢连使眼色,洪绍坊等人这才安静下来。
梅文浦挥了挥手,再兴会众人跟着越秀山庄弟子向着客房方向而行。忽听身后有个少年的声音叫道:“快放了杨姐姐!”众人站定脚步,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浓眉大眼、面容清瘦的少年越众而出,在众大汉中显得肩背异常孱弱,但是他双目炯炯、面色凝重,显出与他年级不相称的坚毅之色。
任云天本拟生擒杨少真扬威,却反遭其辱,正自恼火,见一个毛头少年竟然为杨少真说话,忍不住一腔怒火冲他发出,大喝道:“什么人?!竟敢在天下英雄面前大呼小叫,替反贼出头,难道活得不耐烦了么?”
杨少真一眼认出这少年就是迟剑,喜道:“迟兄弟,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我们日夜兼程赶来,就是想早日见到你,怕你会受人欺负。你没事就好了。”迟剑见杨少真满脸欣喜之色,心中充满感激,颤声道:“我也好想见到姐姐。”他不善言辞,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
杨少真走到他跟前,抬起右臂,替他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微笑道:“小兄弟,杨姐姐本应该替你找到师傅师母,然后亲手把你送到他们身边,可惜以后再也做不到了,姐姐好对不住你。”迟剑使劲摇头道:“姐姐对我恩重如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姐姐人这么好,他们还要抓你,他们是坏人,我不会让姐姐落入坏人之手!”
梅文浦和行痴等人听他此话,不禁哑然失笑,都感奇怪:这少年怎的说话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如此单纯幼稚?杨少真也是嫣然一笑,正要说话,傍边任云天早不耐烦,叫道:“呸!好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肉麻至极!”伸手捉住迟剑肩膀,运力甩出。迟剑哪里受得了这一甩,登时向后跌倒,后脑磕在地上,渗出鲜血。
杨少真听他出言不逊,又出手伤人,怒道:“任帮主好歹也是贵为大门大派宗师,竟然无中生有,如此龌龊!”任云天一扬短枪,叫道:“你们若做得正,还会怕人家说吗?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否则这小子怎会为你出头?”杨少真怒极,挥掌击他面门,任云天侧头躲过,右手短枪递出,刺对方咽喉。
梅文浦急忙跨步上前,右手架住杨少真手臂,左手擎住任云天的短枪,喝声:“住手!”将二人分开。梅文浦向任云天低声道:“任帮主,正事要紧。”任云天冷哼了一声,缓缓收回双枪。
迟剑捂着头刚刚站起,却见一个衣着鲜亮的英俊青年从人群中走出,这青年高出自己一头,来到自己跟前,说道:“这位兄台口口声声要留下女贼杨少真,真没把我再兴会放在眼里。若是各位前辈出手,免不了被人说闲话,说我们以大欺小,让人笑话。在下年纪与兄台相差无几,愿领教兄台高招,可说是最公平了吧?”
迟剑道:“我不喜欢打架,只是想要你们放了杨姐姐。”那青年闻听此话,面露愠色,随即哈哈笑道:“原来兄台没把在下放在眼里。在下就自报家门,在下不才,忝为红枪会少帮主任笑乐的便是。请问兄台高姓大名,尊师是哪一位?”
迟剑道:“我叫迟剑。至于师傅?”搔了搔脑袋,迟疑到:“我本来把我的师傅称作师傅,可是我师傅说他本来就不是我的师傅,更不准我在外人面前称他做师傅,所以我虽然可以说是有师傅,但是其实等于没有师傅,也就不能告诉你了。”
他这好似绕口令一般的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任笑乐恼怒异常,心道:你小子敢在众高手面前强出头,该是有什么来头,如此说话,显然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戏弄于我。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他却不知道迟剑是实话实说,只是不善表述,并未有任何调侃之意。本来他在叶家堡见过迟剑,但那时迟剑一身家奴打扮,此刻另换一身装束,因此任笑乐并没有认出他来。
任笑乐大喝一声:“接招!”抢上两步,双拳直击迟剑胸口。他见爹爹刚才铩羽而回,便要在众人面前找回场子,因此刚一出手,便是杀招。
任笑乐自小人长得清秀,且又聪明好学,颇讨人喜欢。任云天不但将家传枪法传授给他,更要他拜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几位宗师门下,学习各派所长,因此任笑乐人虽年轻,武功根基却极为牢靠,且又身经十数次激战,迟剑怎是敌手?
一开始他还可以勉力支撑,十招过后,便觉得对方出拳变化难测,往往从意料之外的地方袭来,身上早着了十七八拳,痛入骨髓。这还是任笑乐对他有所忌讳,出手之际未用全力,以防对方有厉害的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