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已至,当第一缕阳光照耀而下时,整个世界都开始重新复苏。
无数的金属碰撞声在这座最宏伟的建筑中传出,鲜血横撒在各个地方,浸染了金碧辉煌的朱红色的墙壁,在曙光的照耀下,显的更加明亮。
这是皇宫,无数的黑衣甲士从皇城外如潮水般涌入,头顶白色穗羽的禁卫军死死抵挡着黑色的洪流,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黑衣甲士的补上,禁卫军已再难抵挡,尸首横布着甲士们前进的所有过道,反抗声已经愈发微弱,直至再无声息。
副将们簇拥着头顶金狼头盔的大汉从人群中走出,随着大汉的前进,甲士们用身躯将沿途的尸首堆叠在墙边,防止尸首从尸墙边滚落下来,其他甲士双膝跪下,“恭迎大帅。”呼声震天。
大汉目光环视着这些甲士,目光有些湿润,“感谢诸将士,与君共勉,天地长存。”说完他大步走进皇宫深处,身后的副将们随之跟上。
皇宫已经再无活人,除了,除了那高台之上,象征九五至尊的宫殿门口,那一抹灰色身影依旧如泰山一般,横亘在众人面前。
仿佛从很久以前就站在那里,亘古不变。
“方帅。”大汉抬头看着那灰甲青年,低呼一声,他是看着这位青年从一个马前卒一步步走到这个世界的最巅峰的,从无名小卒成为最受皇帝信赖的宠臣,成为满城十万白羽近卫的统帅,他的传奇世人传颂,他的雄才大略无人质疑,可惜……“可惜,这个国家已经腐朽不堪。”大汉低笑一声,随即大喊向青年,“国已腐朽,近卫已无人生还,方帅难道要以身殉国,与这将倾的国祚一起埋葬?”
灰甲青年一言不发,他从身边剑鞘中缓缓抽出银灰长剑,风吹起了他凌乱的黑发,他的双眼平静如水,“那又如何,只要公主还在,谁敢说我大秦覆灭。你吗?”他忽的挑起长剑,数名在对峙间欺身而上的士兵应声倒地。
大汉身边的一个副将嗤笑一声,偏过头对身边的副官示意,随后副官挑起令旗,一队扛着巨盾的重甲士兵迅速集合一步步拾级而上,而青年只是看着这些重甲士卒一步步走向最高点,他偏过头,对着大殿门口悄悄看着他的小姑娘笑了笑,“若儿先进去吧,阿阙马上就来了,阿阙先把这些叛军清理了,我的实力你是知道的,太残忍了,你看着不好。”说完,银灰长剑骤然竖起,刚冒头的一位重甲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剑劈下,连带着重甲盾牌也应声劈成两截,后面的重甲士旋即将盾牌并合一起,拾级冲上高台,青年忽然狂暴一笑,长剑迎面刺去,气流飞舞,宛若一剑沉江,引起的狂风气流吹起青年的长发,更吹寒了对面甲士的心,宛若鸡蛋壳破碎一般,数十个重盾步兵身上甲胄尽碎,吐血飞倒出去,摔下高台。
“上!全都上!”大汉面目有些狰狞,一队队士卒冲向高台,“一剑沉江方歌阙,听闻你是大秦最后的支柱,那我这大军,你一个人可接的下!大秦已灭,你为什么执迷不悟,你要地位本王给你,你仍旧做你的白羽近卫统帅,你要美人本王也给你,世界之大美人要多少有多少,你要钱财本王也不稀罕那些身外之物,你为什么非要和本王作对,大势已去你为什么偏要守着这腐朽的王朝!?”
青年抬起头看向太阳,微眯起双眼,咧嘴一笑:“谢不讳,你,懂个屁啊。”说完,他冲下高台,手中长剑飞舞,犹如穿花蝴蝶,鲜血在此浸染整个皇城,一剑沉江,被剑击断的,不仅是整条大江,更是整个大军的士气,根本没人能做到靠近方歌阙,他的沉江之剑,割裂了整个战场,狂涌的气流甚至让一些厮杀了一夜的体乏的士兵被卷出高台,随着“轰”的一声,整个世界随之安静,龙台上的碧玉雕栏早已破碎,随之破碎的还有那数百人的士卒,汩汩血液从他们尸首中流下,沿着台阶一阶一阶浸染,无数刀剑横断在方歌阙身边,他只是眉眼带笑的看着谢不讳,仿佛在讥讽,仿佛在自嘲。
随着副官的令旗再次举起,又一轮士卒悍不畏死的冲上去,他们的长枪即便无法靠近浑身被气流包裹的方歌阙,也要用他们最大的力量来消耗他的真气,真有人能万人敌么,从没有,哪怕,他是方歌阙。
谢不讳只是这样冷眼看着,他的士卒还在源源不断分批进入都城,而方歌阙,方歌阙所效忠的大秦,已经再也没有一只军队了,王朝的没落已入太阳的余晖一般只会被黑夜所代替,而他,将会成为下一轮再次升起的太阳,也将会带来崭新的强盛王朝。
随着“哐当”一声的响起,一枚巨盾从高空中重重落下,半插在台阶之上,又一次的结束,台阶已经完全碎裂,尸首围绕着方歌阙一圈又一圈的倒下,方歌阙已经记不清他的剑下已经死了多少人,他的真气已经不足,而他的那副号称大秦最坚硬的灰甲,也满是伤痕,他缓缓拾级走上大殿,原本随风的黑发如今也早已粘稠不堪,血液随着发梢流下,他缓缓转过身,如泰山般挺直的脊梁依旧如故,谢不讳面容坚硬如铁,他一抬手,副官再次举起令旗,又有数队士卒冲上台阶,方歌阙深深叹了口气,拔起身旁的长枪,高高抛起,身体如鸿雁一般跳起,脚尖狠狠点在枪尾,长枪贯穿了数人将他们钉死在地面上,他的灰甲再也承受不住他的力量,化为随块掉落,露出他的黑色内衬。
他深深回望一眼,转身走回大殿。
谢不讳走入大殿,那个象征九五之尊的位置上,一个女人正坐在上面,方歌阙双膝跪地:“微臣方歌阙,恭迎大秦圣皇。”透明的水滴不断从他的面颊上滴落,掉落在地面上,是泪。
少女看着谢不讳,轻笑了一声:“我大秦国祚八百年,你算什么,当初也不过是我大秦走狗,安会让你亲手覆灭?”她站立起来,走下那象征九五之尊的高坐,走向方歌阙,站在他的面前,“方哥哥,你不是说什么时候能娶我么,父王不同意,现在他不在了,我同意了。”她垂下身子,明眸带着笑意看着方歌阙,深深看着他,她的眼中仿佛反转着整个世界,整个世界里都是面前这个男人,“我先走啦。”灰色长剑贯穿着她瘦弱的身躯,速度之快,甚至连方歌阙都未能反应过来,“若儿!若儿!”一生纵横,从未流过泪 ,他抱着嬴若已经开始转凉的身体,痛苦着。
“我是方歌阙,是你的臣子,是你的夫君,我的陛下,我的夫人。若有来世,不生在这帝王家,不扶这将倾的王朝,我只想拥着你,我只想抱抱你。”真气断绝,方歌阙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谢不讳有些惊疑的看着背对着他的那个男人,难以置信这宛若蛟龙的男人竟然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他的面前。“厚葬。”他偏头看着副将,“就用地主规格,夫妻合葬吧”他想了想,补充着。虽然方歌阙在他统一天下的过程中给了他巨大的压力,甚至一度绝望,但腐朽的王朝,哪怕是神也再难托住。他对方歌阙许有怨恨,但更多的,还是欣赏吧。
一晃数十年,三月莺飞,扬州城内首富之子方弱成婚。方弱年刚及冠,雄姿引发,却偏要取个寒门少女。
那夜,方弱挑开新娘的红绸,抿嘴一笑,“在下方弱,未曾知道姑娘芳名。”
“妾身赢歌阙。夫君贵安。”少女眼眸中带着笑,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