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夏天,大抵是没有今年这般燥热的。
犹记得那时的我时常和村里的孩子们漫山遍野地跑,累了,就到我家歇一会儿,我家是最靠近山的。我们用从山里流下来的水,清洗满是泥土与污垢的双手,豪放些的,舀起一勺冰凉凉的水,“刷”地就泼在被太阳晒得一块黑一块白的脚背上,凉意从脚背直传到脑门,那充斥着全身的燥热一下子就被挤出身体了。
风扇“呼呼”地转动着,我们争着挤在风扇前,你推推我,我拉拉你,谁都想要抢占最凉爽的位置。不知是谁开了头,大家接二连三地,张大了嘴,朝着风扇说话。说出的话被风吹得一颤一颤的,触到了某个孩子的笑点,便像炸弹被点燃了引线似的,爆发出一片笑声。
歇够了,我们就不满足于挤在屋子里吹风扇了。村子的小卖铺里,在某个日头正盛的午后,迎来了孩子军团的“扫荡”。大多数孩子买的是冰棒,先把上头舔化了,然后又一点一点地往下舔,还得提防着下方的“突袭”,免得衣服叫冰棒的汁水给弄脏。也有买“棒棒冰”的,这种零食,在冰冻后极易被一分为二,即使是孩子也能轻轻松松拗断。有大方的,将其中一半分给别人,但绝大部分孩子选择左手一半、右手一半,左边舔一下、右边吮一口,到最后,剩下的部分融成了水,便仰起头像江湖侠客一般,豪爽地一饮而尽。剩下的则是买冰淇淋,用勺子舀着吃的那种。常有人忘了拿勺子,打开盖子时,已走了一段路,大吼一声“等一下!我忘拿调羹了!”便急匆匆地跑回小卖铺,管老板要了勺子,又气喘吁吁地与大部队会合。
我和我的伙伴们并不是每天都愿意出门的,是以没出门玩耍时,我大都在家中看电视、写作业。作业自不必提,无趣得紧,单说看的电视,大都是动画片,其中当属《喜羊羊与灰太狼》最为突出。那时的我单纯地觉得灰太狼是个大反派,每次看到他被小羊们打飞,我都很是过瘾,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部动画片被我翻来覆去地看了不下十遍,仍能带给我新鲜感,还因此被母亲念叨了多次。
家中一楼到了夏季总是潮湿,地上、墙上,总能渗出一大滴一大滴的水来,像狂跑后皮肤上的汗珠,难看,却能带来凉爽。那时我还和父母一起住在一楼,风扇无需开最大风力,却比吹空调还凉快。我经常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感受着丝丝缕缕带着凉气的风,听着窗外一阵一阵的蝉鸣,平添了一丝慵懒的气息。偶尔父母买了西瓜,切成片,咬上一口,那鲜红的果肉在口腔中融成了带着大量糖分的汁,如此一边啃着一边看电视,好不惬意。
夏天的雨最是让人欢喜,无论雨有多大、持续时间多长,都足够将空气中的燥热与黏腻裹挟着沉在地上,最终化为水蒸气飘回云层中去。当然,最凉爽的要属暴雨,雨大,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比鞭炮声还大;风也大,吹得树叶“哗哗”地响,有些树叶就这么不堪重负,混着雨水,被吹进了屋子里。偶尔天空倏然一亮,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亮了一瞬,然后便是轰隆隆的雷声。我向来是不怕这种电闪雷鸣的天气的,相反,我很喜欢在这样的夜里站在家门口,听着雨声,透过雨帘看远处树枝状的闪电,用耀眼的光劈开黑暗,却又转瞬即逝。
在我看来,夏天不像许多人所说的那样,是青春的代名词。夏天承载着的,是我单纯而美好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