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有幸受周莹莹莹老师之邀,到工商大学礼堂享受一次听觉盛宴。能在一处普通高校礼堂看一回中央民族乐团的演出,立马让人想起一首古诗:
乌衣巷
刘禹锡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虽然不能在家门口欣赏到庙堂雅乐(于我已经是家门口了,共享单车到礼堂五分钟),到高校演出也已能让寒门学子领略到民族音乐之美了。
两个不大的遗憾,一是看演出的孩子偏多了些,上半场略显喧闹,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有孩子在总是活泼一些,也能感到那么小就接受这样的熏陶不易而有幸。但愿得到便宜的高校老师能在艺术欣赏时加强对孩子的管束和引导。二是节目单上有的有三首曲子,但整场下来,每个节目只表演一曲。这问题也出在观众身上,鼓掌不够热烈,反应不够强烈。可见,情感交互的关键还是要有足够热烈的响应,也说明观众都还比较含蓄。
中央民族乐团派出的演出阵营不算强大,节目样式也不算丰富。主要有男女高音、女中音、男声四重唱和合唱,笛子、笙、琵琶、二胡、板胡独奏和重奏。也许考虑到演出成本,没有安排舞蹈,也没有顶级的演员压轴。同时许是运输的原因,没有带音响设备,最贵的可能就是一架钢琴(也许也是就地取材);担心小场地现有音响使用可能影响演出效果,所以除了主持人,演员没有使用贴身话筒,这倒是反而让人见识了高级演出团体的真正实力。
见功力和层次的当然是板胡独奏了。这个叫刘湘的板胡演奏家,听到他原板原声的演奏,那才叫有板有眼、丝丝入扣,每个乐句都踩到呼吸和心跳上,让人妥贴稳当,音乐气息充盈,饱满、有力、到位。如果要拿书法碑帖作比,更象汉碑《礼器》,足具庙堂之气,底蕴扎实丰厚。
同台的二胡独奏,是一位名叫傅琼的青年演奏者表演的《赛马》。表演这首曲子有点为了炫技,便于调节演出气氛,所以把琵琶独奏《十里埋伏》与之相隔编排在整场演出的中间部分,以持续烘托节目氛围。炫技是要有实力的,炫技功夫首先需要技艺娴熟,就象厨子之烹饪,医疗之手术,技术活一般由年轻体壮的技艺者担纲。
这位演奏《赛马》的傅姑娘,演奏准确,速度惊人,手腕灵活、手臂挥动优美如舞。但终究只是炫技,她的《赛马》还是缺乏点性格。演奏最难的恐怕还是抒发性情,与听众产生共鸣。虽然"一千个观众有一千个汉姆雷特",但必先赋诸作品以情感色彩。傅姑娘自2012年中国音乐学院毕业以来,五年不到的舞台实践时间还相对较短,这事关境界的事儿,也急不来,还是得经历千锤百炼和风霜雨雪。
学艺还得有创造的意识,毕一生之役实现精神突围。就象南宋书家学米的吴琚,一辈子就在米芾的光环里罩着,难以脱身,象极了老米,但至多也就老米第二。当然,这老米第二也让吴琚立锥书坛数百年,如果是老郑第二就没那么幸运了,这是为什么要再三强调“取法乎上“的原因。无论学习胡琴还是书法,如果有条件,最好找等级高的师傅学艺。傅琼取法没大问题,该是如何晋升到与情感交融上。学书法问题大了去了,因为是每天日常之必需,很多有孩子的家长还远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上图为米芾所书,下图为吴琚作品。
回来再看名家表演二胡《赛马》作品。抠了一下时间,原版作品的演奏基本在100秒以内结束,既然是"赛马",肯定不能慢吞吞地来,这应该是对《赛马》曲子处理的共识。女神级别的演奏家闵惠芬,表演技艺酣畅淋漓、浑然天成。如果拿《赛马》比之书法,那只能以草书论。闵大师演奏直逼远古大草,少有瑕疵。
个人比较喜欢的如朱昌耀先生的演奏,轻松自如,速度快到90秒,旋律音符颗粒饱满自然,情绪挥洒直抵心扉。盖艺术大都是"戴着镣铐跳舞",好的艺术能让观者浮想联翩,表达却又能符合极则。对应的书法犹如王铎大草,涨墨渴墨使用夸张得当,情绪发挥到位贴切,阴云雾霾心头块磊一扫而净。
另外邓建栋和刘光宇先生的演奏也非常有表现力,似乎已经坐在马背上,极具穿透力。倒是做了“官"的演奏家宋飞,技艺自然了得,但感觉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可见做官会影响手上功夫。比如歌德、郭沫若,均是如此。
至于时下网红之流演奏《赛马》近乎杂耍,隔靴搔痒,可观者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