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冬天,在相同的地点,林雪看着诺大的雪花不禁笑了起来。“爸,你看!是你喜欢的雪天。我,一切安好!”……
那是一九九七年的时候,正是中国高速发展时期,林雪的爸爸是车间主任,又有着高超的修车技术。家里的条件,要比一般家庭富足不少。
直到林雪高一那年,这一切就都变了。 林雪的爸爸在林雪高中时病故。当时的李雪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林雪与爸爸的关系一向很好,小时候的林雪经常在父亲的怀里撒娇。
妈妈看见了不免的抱怨一句:“快下来,你爸好不容易回来歇会儿,让他好好休息别折腾他……”
但每次林雪总是当没听到一般,就在爸爸的怀里赖着不走。爸爸心爱女儿就更不可能放下林雪了。
这时的林雪总会看向妈妈,向妈妈露出得逞后狡黠的笑脸。爸爸这时总会欣慰的笑着,一边责怪着:“小疯丫头,就知道耍小聪明……”另一边就和林雪玩儿起了游戏……
在爱的包围下,林雪成长到了十二岁。十二岁,对于孩子来说是一个跨越性的成长。一家人给林雪过了生日,爸爸这天更是高兴的说着,自己的丫头长大了。
晚上,父女俩在阳台坐着数着天上的星星,林雪一边数着一边给爸爸介绍她认识的星星:“看这是北斗七星,这是北极星……”爸爸应和着看向林雪。
“我家的丫头是长大了,也漂亮了。”说着他在柜子里翻出相册,父女俩聊着天。
“看,小时候的你多丑,你刚出生那会儿我都怀疑是不护士抱错了。”
“爸,你还是不是我亲爸了,那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哎,你还别不信你自己看看我小时候,你再看看你,是不好丑~”
林雪看着照片,佯装生气转过头去。爸爸以为林雪是真的生气了,马上安慰。
“哟~真生气了!好好好,我们家的丫头还是很漂亮的。看看现在,我们丫头也是长相标致的,不像我这个老头子越长越难看了。”
林雪心头微酸,转过头去“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爸就是感慨呐!我原来长的也算是帅气了,但岁月不饶人!丫头啊!知道你为啥叫林雪不?”
林雪摇摇头。
“当时生你的那天,天空晴朗。你妈整整在产房待了四个小时才生下你,说来也怪,你刚生下来没多久,外面就飘起了雪花,下了整整一个下午。窗外雪白雪白的很是好看。”
“我是很不喜欢冬天的,冬天太冷。冷的人不想出去。我年轻时疯玩儿惯了,天天几乎很早出去,很晚回来。直到你出生那年,我喜欢起了冬天,我外出的时间也少了,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你身上……”
“不知不觉中,你就长到了六岁。你说气不气人,我是天生不喜欢冬天外出,你却与我相反。一到冬天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一心要出去打雪仗。一不依你就哭。”
“我也很不喜欢小孩子哭,尤其是没完没了的那种,你倒好,我不喜欢什么你就偏要做给我瞧,你那时候一哭就停不下来,非得依你意愿……”
“你出生后,我就特别关注小孩子的事情,一次我在公交车上遇到一个孩子,从我上车开始就一直哭不停,我想着,我家丫头才不这样呢!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还有还有……”
那天,直到林雪睡着了爸爸依然诉说着自己的感悟,没有丝毫厌倦。第二天醒来的林雪也感到有些奇怪,爸爸在家从没有这么爱说,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婆婆妈妈!
日子像往常一样宁静而愉快,林雪也一天天的长大,个子变高了,人也长的越发的出众。林雪爸爸常常在楼道里听人夸赞。
“瞧瞧,这姑娘越发好看了,刚放学回家啊!”
“是啊,雯姨!我先回家了,有时间来串门啊!”
林雪边说着,边拉开家门走进家。
“妈,我饿了,快给我做饭啊!我今天作业超级多,老师也是留那么多,她自己也不写就知道折腾我们!”
妈妈按了下林雪的脑门儿,“疯丫头,说什么呢!老师也是为了你们好,做错什么了?再说,你刚回来就嚷嚷着吃饭,你洗手了吗?……”
林雪一边后悔的撇撇嘴,一边喊叫“马上洗,马上洗!您能不能快点做饭啊!我是真的饿了。”
吃完饭后林雪就开始在自己的书桌上奋斗自己的作业。爸爸把电视的声音关小再关小生怕吵到林雪。林雪已经读高一了,正在为高考奋斗,那是她一生重要的一关。
凌晨一点,爸爸走进林雪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把林雪抱在床上,细心的为她盖上被子。爸爸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女儿,欣慰的笑着。
第二天一早,林雪风风火火的跑出卧室,随手拿了根油条含在嘴里。“妈,我来不及了,就不吃早饭了啊!”
妈妈无奈的看向敞开的家门抱怨着“疯丫头,早饭也不吃,我这一早上白忙活了!”
这天林雪放学没有直接回家,她在路口边徘徊了好久,知道街上的路灯都亮起来她才走一步挪三步的往家走。
刚打开家门就看到有些愠怒的妈妈“死丫头,放学不快点往家里走,你看看表都八点了。急死我了。洗手吃饭,快点啊!”
林雪放下书包进洗手间,饭桌上李雪一句话都没说,只顾着低头吃饭。李雪这样就连一向嫌她烦的妈妈也感到不自在。
晚饭后,妈妈敲了敲李雪的房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妈刚刚有些着急是不话说重了?”
林雪摇摇头,看着自己不及格的试卷。又看向妈妈,“妈,我想去补习班。”妈妈这才发现桌上的考试卷,只有四十九分。
妈妈有些着急“丫头啊,怎么才这么点啊,英语不是一直是你的强项吗?”
林雪叹了口气,“初中一直是,但高中跨度好大,有些单词压根还没读熟呢,就开始学习下一章节了。我也已经很努力了,下课几乎都泡在老师办公室问题,可成绩就是提不上去。”
“妈,要不给我报个补习班吧,我们班学习成绩好的都在她那里补课,同学都说很管用的。”
“上次我同桌的英语成绩还不如我呢,这次就考了八十多分呢!”
妈妈看了看林雪,犹豫着什么。
“这样吧,你先写作业,这事儿我得和你爸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先给你买个复读机你在家也一样学。”
林雪不情愿的“哦”了一声。
关上林雪房门,妈妈看向在看电视的爸爸。一脸愁绪的说着。
“咱丫头这次测试英语只考了四十九分。”
沉浸在电视节目里的爸爸一下子专注起来。
“怎么才考这么点,英语不是一直都是他的强项吗?”
“唉,她说高中有点跟不上。想要报她们老师的补习班。她们班同学有不少补完课的效果显著。”
“那就给她报,咱不能让她落下。况且咱丫头肯努力,让成绩上来也是容易的事儿。”
“可是你怎么办啊,补课费少说也要一千块啊!家里也不富裕,你只挣那点死工资哪儿来的钱报补习班呢。”
“先别管我,我一时半会儿没事的,你看我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要不先给她买一个复读机吧,也一样学英语,现在市面上不都流行这东西吗?不是有的孩子说很有效果吗?”
“那怎么能比,老师是老师,总的来说能灵活的教学,机器那就不一样了。”
……
那天晚上俩人讨论了很晚。
第二天晚上,林雪的书桌上就放着一台崭新的复读机。吃饭时林雪有些不高兴,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话。
期末很快就到了,林雪奋斗了很久,几乎把课余时间都花在英语上。成绩出来了,七十八分。妈妈看着成绩单高兴的合不拢嘴。
“看看,还是我家丫头厉害,这才几天成绩就有所提高了。”
爸爸亲昵的摸着林雪的脑袋,嘴上挂满笑容。提高了成绩林雪自然高兴,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这和她预想的成绩还差好多,要是在老师那里补课说不定就能提的更高了。
一晃眼又到了这年的冬天,这年学下的格外大。即便这样,喜欢雪天的林雪还是常常出去推雪人。爸爸一有时间便陪着林雪一起,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林雪一个人。
林雪心里不禁想着,爸爸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陪我了。原来一到雪天就是接再好的单子也是陪我玩儿完才去呀!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春天,这天林雪像往常一样拉开家门。叫喊着肚子饿了。奇怪的是没人回应。家里安静的出奇。
林雪忙给妈妈打电话。连接好几个都是无人接听。林雪有些无奈,在冰箱里拿出牛奶在炉子上热了热就回到房间做作业了。
直到林雪做完作业,也没有等到爸爸妈妈回家。林雪心里有些没底。但自从上了高中她有难得的休息时间,于是,林雪打开电视调到自己喜爱的节目。
这天林雪看电视看得心不在焉,不时地看看墙上挂着钟表,已经九点半了,爸妈还是没有给家里发消息。林雪有些害怕,幻想着父母不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吧!想着想着,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林雪跑过去忙接了起来。
“喂,谁啊?”
“喂,丫头啊!我是妈妈,妈妈和你爸今晚有事就先不回家了,你锁好门,睡觉的时候关好窗户,我的卧室床头柜放着五十块钱你明天早上买早点吃,记得别迟到啊!”
还没等林雪回话妈妈就挂掉了电话,这不是妈妈的风格啊,原来去她去姥姥家都要唠叨上半天,今天这还没等她说句话就挂了,林雪心中有些疑惑。但想着就快考试了就没有细想,收拾了一下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同往常一样,林雪按时上学,放学,中午家里依然没人。林雪想着给妈妈打了通电话。
“喂,妈,你和爸在哪儿呢,还不回来吗?”
电话另一边传出了妈妈略显疲惫的声音,“我和你爸啊,临时处理点事儿,这几天是回不去了。”
“那还得多长时间啊?”
“大概一星期吧!对了,家里的书柜最底层的抽屉里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一千块钱,密码是你生日,这几天你就买些盒饭吃吧!我还有事儿得处理就先挂了。”
林雪还想着说些什么但听筒里早就没了声音。看着电话林雪有些发愣,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妈妈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林雪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说俩句就挂。
到了周末,林雪终于看到了爸爸妈妈在家。林雪一推门就看到爸爸如原来一样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读着报纸。妈妈也和原来一样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林雪高兴坏了。进门就到了爸爸的身旁。
“爸妈你俩终于回来了,这个星期我好想你们啊!”
转头又看向厨房。
“妈我好想你做的菜啊!原来看着同学吃饭店的饭觉得好好吃,看着就馋,现在觉得食堂饭好难吃,比起你的手艺差多了。”
妈妈没有说什么只是机械的应和着。爸爸摸着林雪的脑袋,看着林雪。
“爸,你怎么了,突然不说话啊!”
“没事,就是一星期了,想我家丫头了。”
“我不是在这儿吗?这回您哪儿都不要去了,就陪着我!”
晚饭时,爸爸突然提出要去黄山玩儿。妈妈看了爸爸一眼。
“爸,怎么这么突然啊!你和我妈刚刚回来就要出去玩儿啊!再等等行不,我快要期末考试了,我也想去。”
“就是要带你,咱一家三口一起去。”
“那怎么行啊!我得复习还有半个多月就考试了,半个月嘛!可以等的……”
“这次不行,爸爸这几天可能会出差,少说也要三五年的不能回家。具体的时间还没通知,想着能和你们好好玩儿上一次,有些好的回忆,咱们一家还没一起出去好好玩儿过呢!”
“为啥又要出差,不是刚回来嘛!”
妈妈冷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三天后,一家人坐上了去安徽的火车,一路上,林雪蹦蹦跳跳的。原本长途车的无聊在她这边到别有一番乐趣。
也就是在这次的期末考试结束后,林雪爸爸走向了生命的尽头。爸妈谎称自己有事儿,其实是林雪爸爸病危。林雪爸爸在林雪十二岁时查出患有癌症。这些年他一直配合治疗,控制的可以。
那天车间来了一批实习生,有些细节问题老是处理不好,他便连续加班一星期,林雪爸爸晕倒在车间。这才检查出了癌细胞的病变。医生告诉他,他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月了。
病房里他没有半分遗憾,微笑着与家人告别。
临走时他又一次和女儿彻夜长谈,一样的话题,一样的爱。
那天的谈话林雪是含着眼泪的,她没有记得爸爸的原话,只记得爸爸笑着对她说“因为你,我才喜欢雪天!”
林雪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群,微微一笑。
“因为雪天,我感受到了爱。”
雪落无声,爱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