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天生的敏感,在那个幼稚的年纪,便初尝对死亡的恐惧。9岁幼龄,应该是懵懂的年纪,却在一瞬间电光石火般想到了逝去。总有一天,面前的母亲会在我尚未老去时便永远离开,脑中出现的灰色世界再也寻不着母亲的身影,我将成为一个失去依靠的孤儿。突如其来的恐惧和疼痛击碎了尚未认识生死的心灵,9岁的孩子蜷缩在床铺的角落里绝望地哭泣。
纵使懵懂,却也在那幼稚的哭泣中明白了死亡既是永恒的离别,眼前亲密的人会消失在空气里,这份失去的疼痛压得我无措与慌张.我难以自抑地害怕分离,害怕暂时的分离就会变成永别.曾经一度,我为了姐姐的离开而撕咬,哭喊,哀求,用尽一切极端的方式去表达我小小的抵抗.
我害怕面对黑夜,害怕那种手中抓不到东西的空虚感,害怕死亡 就如同黑暗一般,一片漆黑,无依无靠。那样深的孤寂、空虚与恐惧紧紧地抓住一个小女孩,沉重的喘不过气来。死亡的阴影从头到尾笼罩在我身边,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突然闯进我的脑海,霸占我的恐惧.在那个懵懂的时候,我能做的就是尽全力的抓住我身边的人,不让他们离开我的视线.但这一切都于事无补,我能做的只是一味的逃避,逃避死亡的必然性,逃避曾经的美好总将死去的结果.
逃避死亡,哪怕是在今天,都是我仍然在做的一件事.也许所有人都无法想象,一个花季的女孩脑中一直盘旋着死亡的阴影。想起小时候,为了想起死亡时,不惊慌失措的哭泣,不惊动爸爸妈妈,我便用打雷来吓唬自己.我是害怕打雷的,一想到死亡天便要打雷来惩罚我.这样的强逼让我即使脑子里有一瞬间闪过死亡的念头,却也逼迫自己去遗忘.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心智的成熟,这样的强逼也再也行不通,害怕分别的疼痛逼着我去思考死亡的真谛,去一步步的追赶时间,去努力的把每一分钟用力的活下去。
也许是父母从小的娇宠保护,自小便远离着生离死别,离开那撕心裂肺的哀嚎。高中目睹着身边的同学那么傻气干脆的结束自己的生命,看到身边人悲恸的哭泣崩溃;骤然听闻疼爱的阿弟溺水而亡,姨姨绝望与痛苦的脸庞无论母亲如何保护,也不可躲避地直击人心;远远听见一面之缘的伯伯在睡梦中离去,安详无痛,但曾经的笑容仍然如汹涌的潮水般涌来。
也许可怕的从来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意味着失去一切。曾经的温暖动容,一颦一笑,嬉笑怒骂都消失在风中。生命何其脆弱,死亡虽然可以让我们对陌生人怜悯遗憾,可是对于熟悉亲密的人,离去的人永远不知道留下的人的疼痛,他们的解脱却换来生者无尽的疼痛直至麻木,只在不经意督见时,心口突然重重的一疼,心便不断往下坠落。
死亡从来不是死者的解脱,而是生者的痛苦。可是在这一过程中,我们从来无能为力,无论是谁,无论多么刻骨铭心,谈及生老病死,我们能做的只有目送,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淡出我们的世界,我们却永远都哽咽着说不出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