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言
平生馆里来了一个士兵。
他说他叫阿守,他说他想讨杯水喝。
平生馆没有水,只有酒。
阿守说,那就麻烦你给我杯酒。
平生馆的酒必须用故事来换。
故事啊,我没啥故事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保家卫国,没啥故事。阿守憨厚的脸上尽是苦恼。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你和她之间的事情也可以说。
阿守一下子弯了眼角,眼角里尽是温柔。
2.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阿守说,那个姑娘叫阿夭。
他们是青梅竹马,小的时候,他们总是玩过家家,阿守当爸爸,阿夭当妈妈。阿守约定了要取阿夭的,彼时,他们约定好了的。
后来呢?
后来,我就真的娶到阿夭了,我们成亲的那一天,阿夭真的很美。
大红的嫁衣,精致的妆容,缓缓燃烧的龙凤烛。
一切都那么美好。
3.战争
说到这儿,阿守沉默了很久。
我也不催他,而是从酒窖里面端出一瓶梅花香。
阿守蓦然回神,你这是什么酒?这么香。
梅花香。
阿夭最喜欢的就是梅花。
尝尝。
阿守握住酒杯的那个手开始有些发抖。
我们新婚第二天战争就爆发了,我被抓走做壮丁。
我想起来了,我死了。
死在战场上。
我再也见不到我的阿夭了。
我沉默。
我死了啊,这可怎么办,我见不到阿夭了。
我死了啊,这可怎么办,没人照顾阿夭了。
我死了啊,这可怎么办,是我害了阿夭。
阿守一句句地说,一句一句,我看见那个空掉的酒杯里重新充满了液体。
是,眼泪吗?
我将阿守手中的酒杯抽走。
阿夭会过得很好的,因为她爱你。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阿守停止了哭泣。
阿夭会过得很好的?
阿夭会过得很好的。我重复地说:所以你也要过得好。
会的,阿夭会过得很好的。阿守笑了,阿夭很坚强,她会过得好的。
阿守走了,平生馆只给路人提供歇脚的地方,不留客。
4.阿夭
阿守走之后,我将屏风后的人唤出来,一身红衣,精致的眉眼,赫赫就是阿守的新娘,阿夭。
你能给我一杯酒吗?阿夭的声音里有些颤抖。
我叹了口气,回到酒窖里搬出来了一瓶桃花醉。
我听阿夭絮絮地说了不少事情,阿守赶赴战场后,她发现自己怀了孕,她拖了很多人才能把这个消息传到战场上,没想到传回来的却是阿守战死沙场的消息。
阿夭悲痛欲绝,打听了众多地方找到平生馆,只为见阿守最后一面。
我叹了口气:我虽答应帮你,但是平生馆待久了对阳间的人还是有害处的,我给你桃花醉是因为你心中已有了牵挂,便是你的孩子,刚刚阿守如此轻易就离开,只是因为他心已无牵挂,一杯梅花香,烈酒下喉,再无人生八苦。
阿夭,好好生活,你应该坚强。
一杯梅花香,一杯桃花醉,就此一南一北再难相见。
但你我都该认真生活,因为你希望我过得好,我希望你过得好。
还有就是因为我爱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桃夭》
5.终章
我叫平生,我有一家小酒馆,叫平生馆。
平生馆里只有两种酒,一种叫梅花香,一种叫桃花醉。
梅花香香一生,是给心无挂念的人喝的。
桃花醉醉一场,是给尚有挂念的人喝的。
平生馆里即接待人,也接待鬼。
只要你有故事,平生馆里就有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