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夜。
锦城最有名的销金窟。
王总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人,“待会儿见了莫少,小美人你可得机灵点。”
女人点点头,顺势将头埋了下去。
在房间昏暗视线的遮掩下,谁都没有发现她此刻浅浅勾起的唇角。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那个暌违三年的男人,她忍不住也有些心跳加速。
这次回国,舒写意费了不少力气才弄到现在这个身份。
她知道王总最近正和莫临南的盛世集团在谈合作案,所以她千方百计混进媚夜,搭上了王总这条线,为的,就是要接近莫临南。
诺诺的病,还等着亲手足的脐带血救命,父亲能不能从监狱里出来,也全看她能不能拿到证据帮他翻案了。
等她跟着王总推门进入包厢时,莫临南已经到了。
三年不见,他依然还是那副矜贵优雅的样子,五官深邃,轮廓明晰,高高在上的气势仿若神祇,英俊而又淡漠。
舒写意不敢再看,紧忙低下头去。
三年前的她,不就是被他这副俊逸深致的模样所欺骗吗?离婚、破产、父亲入狱,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就连她和腹中胎儿,也差点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这般心狠手辣的男人,她是不敢再爱了。
“给莫少倒酒。”王总小声催促她。
她胡乱地点点头,很快又恢复了镇静,妖娆地拿起一杯红酒,递到莫临南唇边,娇声媚道:“莫少,喝一杯吧。”
不出她所料,莫临南看到她的脸时,面上的表情瞬间有些扭曲。一双锐利的鹰眸敛起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深色的眼瞳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这女人……怎么这么像舒写意?
可她的声音……
舒写意的声音,明显要比眼前的女人清亮婉转得多,跟黄鹂鸟似。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声音沙哑,像是被烟熏过似的,和她娇俏的容貌略有些不衬。
“莫少,”见莫临南怔住,王总搓了搓手,讨好地将女人往他怀里一塞,“这姑娘是新来的,还干净得很,今天我特意叫她来陪陪您。”
她也顺势点点头,“莫少好。”话毕她便垂下了头,再也不去看莫临南的表情。
呵,他能不震惊吗?
没错,她就是当年舒家的大小姐、他的莫太太——舒写意。
想到三年前莫临南对她做的那些事情,那些他伪装出来的温柔体贴,那些出事后他毫不遮掩的厌恶与仇视,舒写意胸腔内的怒火便烧得更旺了,直腾腾的,仿佛要灼尽她的整颗心脏。
“抬头。”
低沉醇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容置喙的命令式口气,昭示着莫临南这三年在上位者的位置上,做得顺风顺水。
她在心底又忍不住冷哼一声。
他现在坐拥的盛世,还不是当初抢了她舒家的产业?
这个她曾付出真心、倾力而待的男人,这个曾说会保护她一生一世、不受欺凌的男人,最后反倒成了伤害她最深、夺走她最多的元凶。
“我说,抬头。”
两句话,四个字,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莫临南苍寒冰冷的语调里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怒气。
他平日便惜字如金,更不会重复同一句话,眼下这种情景,他们都暗暗为这个女人捏了把汗。
她听话地抬起头来,目光毫不闪避莫临南的眼神,甚至还透着若有似无的挑衅与嘲谑。
莫临南眸光深沉,同样长久地注视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人,忽的有些恍神。
许是包厢里光线昏暗暧昧的缘故,他这才看清楚,眼前的这张脸,其实和舒写意只有六七分相似,眉眼间显出的神韵也大相径庭。
舒写意是温婉柔和的美,可眼前的女人,显然美得更盛气凌人些,也更世俗妖媚些。
可唯独那双盈盈水瞳,像足了十成十。
“把衣服脱了。”莫临南突然对她下命令道。
包厢里还有其他人在,无一不被莫临南的这话惊到了舌头。
“听不懂?”
见她不动,莫临南立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罩在她眼前,仿若一堵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铁墙。
话毕,他猛地钳住她纤巧的下巴,开始仔细端详她的五官,眼神晦暗。
舒写意被他幽暗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阵发紧。
难道,就算她整了容、被浓烟熏坏了嗓子,莫临南依然能认出她来?甚至还故意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丝毫不顾忌她的脸面,强硬地要她脱下衣服,借此羞辱她这个前妻?
可现在的舒写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对他百依百顺、柔弱无用的莫太太。
她要救儿子的命,还要找到证据为父亲翻案,绝对不能轻易被这个男人看穿身份。
莫临南不是想羞辱她么?那她就顺他的意,让他看看清楚,她到底还是不是那个爱他爱到失去自尊的舒写意!
这样想着,她娇笑一声,看也不看周围的人,当真伸手去拉身侧的隐形拉链。
“既然莫少喜欢,那我只好……”
衣裙已经解掉一半,包厢里的气氛也变得旖旎起来。
莫临南被女人放浪的动作激红了眼。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按住她解了一半衣裙的手,又低声怒斥一旁的王总和助理,让他们全都滚出去,彻底清干净了场子。
偌大的包厢里,很快就只剩下衣衫不整的女人和暴怒的男人。
舒写意粲然笑笑,白皙纤素的长指染了红色的指甲油,显得魅惑风情,长指在莫临南的脖颈与锁骨间流转一圈,最后才轻轻撩起他的领带,她踮着脚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莫少,今晚……”
莫临南深吸一口气,突然一把推开在身上肆意点火的女人,“滚。”
这就生气了?
呵,守身如玉给白绮姗那个贱人看?
三年前他们离婚后,她的“好闺蜜”火速搭上了她的前夫,两人联手,将她推入地狱,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舒写意被他摔在沙发上,嘴角依旧挂着妖冶瑰野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隐怒的男人。
许是感觉到了女人的轻蔑,莫临南温淡的双眸瞬间着火,俯身而下,一手掐住她纤细的鹅颈,一手不管不顾地去撕她的衣服,一副急切要证明什么的样子。
她本想挣扎,可扭了几下身子后又不动了。
为什么要挣扎,和他上床,这不就是她这次回国的目的之一吗?
“哗啦”一声,长裙被扯开。
当看到女人的左胸口什么痕迹也没有时,莫临南眸底的暗火也倏然熄灭。
舒写意的左胸口有一颗痣,不大,但是很特别,是朱红色的,他们结婚的那一年里,他每次都会忍不住亲吻它。
很显然,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不是她。
也是,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四年前放了那场大火烧死他母亲后便人间蒸发了,怎么可能再回锦城,还沦落到靠做皮肉生意过日子?
莫临南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渐渐松开了女人的脖子,表情也恢复成原先淡漠如水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的问。
她咬着嘴唇,一字一句道:“我叫于情空。”
“晴空万里的晴空?”
“余情已空的情空。”说这句话时,她的眼神一动不动盯在莫临南脸上,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破绽。
果然,莫临南冷了脸色,猛地打了她一耳光,随即又眼神森然地盯着面前的女人,睚眦欲裂。
他把眼前的女人当成了舒写意。
这女人,有什么权利对他说狗屁余情?空不空的,还轮得到她来说?
她在震惊中涩然一笑,盯着他晦暗的侧脸解释道:“当年……当年爸爸欺骗了妈妈,所以……妈妈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而事实是,三年前,他把她骗得一败涂地
许久,莫临南才回过神来。
舒写意也不闪避,大大方方地当着莫临南的面,又将被他扯乱的衣服全部穿好,甚至动作间还故意瞟了他几眼,眼角眉梢都带着俏,眼神更是勾人。
莫临南自然看得懂她的心思,却紧抿薄唇,眸底的暗光也一寸寸退散而去。
不像。
她这副样子,怎么可能会是当初连被他亲一口都羞得不行的舒写意?
他心下苦笑,一定是他这三年,被那个心魔折磨得太多了。
莫临南神色紧绷,鹰眸敛起微芒,深不见底,舒写意摸不透他的想法,却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再端着那个擦过药粉的酒杯送到他面前,娇媚地笑着赔罪:
“莫少,我才刚来媚夜不久,要是什么地方惹了您不高兴,还请您多多包涵。”
莫临南淡淡瞥了她一眼,他本不想理会这种风尘女人,可却在与那双同舒写意相仿的眼睛视线相触之际,他突然心神一动,竟鬼使神差般地将红酒接了过来,一口饮尽。
喝完酒,莫临南半句话也不留,直接拿了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出包厢。
舒写意也不急着追,久久地盯着他挺拔昂藏的背影看,眼眶倏然间潮湿一片。
……
莫临南离开媚夜后,直接开车回近郊别墅。
可车才开到一半,他忽然浑身燥热,体内像是藏着一团闷火,在他的四肢百骸间不断乱窜,他的神智也慢慢有些不清醒了。
他勉强将车开回家,可奇怪的是,自家别墅门前竟然会有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通身红色,如墨长发披散在肩,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
莫临南的眼瞳剧烈收缩一阵,这个背影……
可惜,等莫临南迅速跑近一看,他见到的,只不过是换了一身红裙的于情空,而不是他以为的舒写意。
“莫少,晚上好啊。”她笑笑,火焰般的唇色配合着一身红裙,在皎白月色下愈发显得妖丽,衬得她简直像一朵热烈的红玫瑰,惑人心魂。
莫临南看到她后,立马联系起那杯她递过来的红酒,整个事情的真相便呼之欲出了。
这个女人,竟然够胆子给他下药?
很好!
说着,他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提到自己面前来。
中了情药的男人双眸通红、眼神赤/裸,就像毒蛇冰冷的信子,扫荡着女人的理智与胆量,可说出来的话,却又分外撩/人。
舒写意盯着男人绯薄的唇瓣看,那里就像缠着一朵诱人又淬毒的罂粟花,时时刻刻在引诱着她不断靠近。
只可惜,现在她才是那朵要人命的野罂粟。
她挽起嘴角,眼眉染着笑意,“被莫少看穿了。”
话毕,舒写意壮起胆子缠住他的脖子,在双唇堪堪覆上他凉薄的唇之际,她却被跟前的男人猛地钳住了下颌。再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重重甩到了地上。
手肘擦到了粗糙的路面,细嫩的皮肤登时被擦破了皮,鲜血开始涌出来。
舒写意撑着手想从地上爬起来,可莫临南却靠近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里泛着嫌恶,仿佛在看一条下贱的臭虫。
“贱人。”
寡绝的两个字从他好看的唇间逸出来,瞬间让舒写意完全忘却了手肘和手背上的疼痛,盈盈水眸只一阵剧烈颤动。
这两个字,就连口气都和三年前他们离婚时,他对她说的那句“贱人”一模一样。
也是,她苦涩一笑。
莫临南本来就是这样,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但往往一出口,便精准地往她心上扎刀子,刻薄无比。
舒写意调整了一下情绪,又扬起虚假而娇媚的笑容,“莫少忍得这么难受都不肯碰我,该不会是怕了我这张脸吧?”
这张和舒写意相似的脸。
果然,莫临南在听到这话之后眼波一动,眸底瞬间蹿起一簇暗火。
怕?
他会怕舒写意?
“你别后悔!”说着,莫临南俯身一把将她拽了起来,直接往别墅里带,浑身气势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