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年前我还因为有一个比较长的假期欢喜,因为有足够的时间见很多人,一场席卷全国的疫情,改变了全部计划。
见老大是在封城之前,月余前就约好的。我问她什么时间好,她说你随时,我就找了个日子,站在她公司门前,看着她从里面走出来,我有点激动,她还是喜欢走路踮着脚步,喜欢边走边很大幅度扭头看两侧。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有十年之久了,最后一次聊天也是七八年前吧,那会我沉陷在乱纷纷的纠葛中,而她在说说里发表的是宏观经济调控的内容,从那会我开始刻意疏离。前阵子和一个朋友聊起,他曾经和我老大共事,说你们老大现在非常厉害,做到副总裁的位置了,你们不是关系很好么,差距那么大,你应该多受受指教。当有些东西变成前尘往事慢慢淡出,压制的另一些念头就浮起来了,几番犹豫,我打开了几乎没有用过的微信对话框。于是有了这次时隔多年的相见。
但是她真的好忙啊,她带着我去办公室,去会客室,去餐馆,电话几乎没有断过,她说看到么,每天都是这么忙,所以你不用问我什么时候好,你来就行。中间见缝插针,听她讲这些年的职务流转,我特别喜欢听这些,很奋发图强的历程,老大不敏于人情世故,更不是长袖善舞的人,能做到今天一家规模实力相当雄厚的集团公司核心高管,凭的是硬实力,个中艰辛,语言无力。中间说起家人她也担忧说可能自己太好强,工作太用力冷落了孩子,孩子有些内向和胆小,我夸夸其谈说自己学过心理学可以开导的,下班后我们接上女儿去商场吃东西溜达购物,女儿是个很优秀孩子,慢言细语,性格又好,我说你妈妈很棒,她是我的偶像,然后湮灭了其他跃跃欲试的谈话内容,但凡一个母亲,对孩子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担心吧,我相信这么努力的一个人,什么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我们逛到很晚才回家。
她新家很大,我一个一个房间跑,还有一个可以种花种菜的小园子,被没有融化的积雪覆盖。晚上我们俩睡一个被窝,她说,以前在宿舍看你睡着的样子,心想怎么有这么安静的一张脸,这些年没有见面,没有说过话,但还是老样子,感觉不会变。她在我们宿舍排行老大,我就一直叫她老大,每次期末复习我手忙脚乱找不见大纲上的内容在哪里,她稳坐如山,一副悯天怜人,幽幽报出第几页第几行的时候我羞愤和无以伦比的膜拜交织,她拼劲考注会那会我正好在她家小住,她说自己的目标是将来2000万的资金由我调配,那会我们的工资300块钱吧,我的景仰之情犹如滔滔黄河水不绝,此刻面对已经远远超越目标的她,我依然崇拜。
我是第二天中午离开的,去了第二个目的地,找关老师,我不满于自己在她面前总是喋喋不休的抱怨和愤懣,过后又会因此惭愧,所以虽然我们家住得很近,却很少主动去见面,这次却在外地碰头了,在她跟前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怼天怼地,关老师是个脾气差的人,可这几年也亏得她能忍受我。她备了一锅清炖羊肉,只放了胡萝卜,炖了很长时间,问我这样好不好,还缺啥不,我说好吃到想哭,屋里很温暖,羊肉入口即化,味又纯,唠起那些让人烦恼的事也不算事了。
除夕夜大姐取消了春节家庭聚会。后来管控一直在升级,有人冲锋陷阵,有人摇旗助力,有人感同身受,有人选择视而不见,普通人最本分的做法是宅在家里,疫情相关的报道越来越密集,很多匪益所思的事情不断发生。
我以为自己是个有胆量的人,以为自己能够淡定坦然,可在返程的火车上,内心惶恐不安超出想象,甚至下意识的屏气,隔着口罩也不敢敞开呼吸,憋到胸闷头疼,之前朋友提醒我备酒精或消毒水,我不以为然,小朋友送我的一罐腊八蒜连醋我倒是灌进瓶子里带上了,我一遍又一遍的用醋擦拭小桌板,想让它们最大限度的挥发在周围空气里。
对未知的恐惧也是对死亡的恐惧吧,经历过至亲的离去,才会发现死亡是最让绝望的一件事,任何方式再多情感都付诸空处,好的不好的记忆找不到安放之地,这种四顾无门的感觉会让人内心架构崩溃析离,无形中摧毁和改变很多事情。所以每一个人的每一种反应,都是自然而然,也是理所当然吧。
一场猝不及防的混乱,被基辛格那句“中国最大的幸运,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总是被他们最勇敢的人保护的很好”里那群“最勇敢的人”拨乱反正,其中牺牲,无法计数。我和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役隔着一道屏障,但也置身在抬脚动步重重关卡,每天来自各种视角的消息占满屏幕,里面的担当和道义,反常与本能,都是强烈冲击。
一切正在慢慢的回归正轨,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烈,看花草天空大地山和水,感知大自然赋予这个季节的蓬勃温润,“活着”就是一件很美好,很高尚、很奢侈的人生目标。
生活让人坚强,生命的真相让人热泪盈眶。
(并没有主题,原意是想用“见字如面”还原一下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个非同寻常的年,因为疫情防控而改变的行动计划,闭门不出中的作息紊乱,跌宕起伏的情绪,可是和前线轰轰烈烈的事迹相比较却是不值一提。然后只是记录了几个细碎的情节,怕时间久了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