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 8月底 秋
闷热的初秋,我大口大口喘着气,骑着自行车,去书屋还书。
当时的小镇,只有一家“根正苗红”的新华书店,图书资源并不是那么多样化。因此,中考过后我常常租小说看。
当然,肯定是当时最流行的琼瑶小说,至今我都觉得自己深受其害。
用最快的速度看完,细细品味几遍精彩或是经典的章节,然后飞快地骑着自行车去还,之后再借.为此我和老板娘熟得很,她会及时告诉我新书来了,但不会给我价钱上的优惠,所以我对她并没有好印象,我笑嘻嘻地看着她的眼睛,她是笑嘻嘻地赚小孩子爸妈的钱的母豺狼。
我对她的虚伪咬牙切齿,我对我的沉溺痛不欲生,我正在为闷热的天气穿一件长袖衬衫而骂自己笨蛋时,突然看见到对面骑车过来的常常。
他想和我说话,但我立马作出木无表情的死样从他身边急驰过去。
母豺狼正在给我结帐、找书,我坐在书屋的椅子上低着头想刚才的情节是梦还是幻觉。
我感觉不对劲,门口的光线瞬间变暗,好像有一个传说中的鬼站在我的面前,长长的黑影要把我吞噬掉,我一个激灵抬起头,立刻明白了刚才的情节既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而是现实。因为常常就站在我的面前。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流进脖子里,滴在衣服上,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想不通,他要答案,他要原因,他要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为什么。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很小,让人不忍心听。
“没怎么。”我木然的表情,眼神空洞,没有答案。
这个对白又重复一遍后,我说:“你走吧。”
他习惯迁就我,这次也不例外,于是他走了,带着很多“为什么”走了,尽管他想不通,但是为了迁就我,他冲出了书屋,像鬼一样消失地迅速彻底。
“新到了卫慧的……”没等母豺狼说完,我也像鬼一样无烟地消失了。
卫慧?卫星掉进你的店我也不看了,没心情。
慢慢地骑车,扭着8字形回家,我不热了,也不大口喘气了,但感觉很冷,脊背发凉,心里在哆嗦。
我知道常常在等什么,他在等我出现,等我说原因,等我收回我说过的话,然后他收回他说过的话,我们和好,这一切安静地发生,分手只是我对他开的玩笑。
半个月前我在二连,中考完了就去了,在二舅和老姨家轮番住了近一个月,同学找我找不到,以为我不念高中了。
本来说好,中考完我和常常好好玩,真真正正每天在一起,把以前的眼神沟通与默契交流全都化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嬉笑打闹,但是,中考完第二天,我就溜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不盼望和他在一起,而是当时的不安分因子和自卑的不适应在作怪,我只想去二连和五年级的表妹看《还珠格格》。
我告诉表妹我和常常的故事,她听了之后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问我:“姐,你真的喜欢他吗?”
可是我的眼睛竟然躲闪,躲闪一个小姑娘直白真实的眼神。
“姐,你问问你自己,你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毕竟我初三毕业,她五年级。
我怂了:“不知道。”
然后冲她大吼:“别问我了,我不知道!”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撅着小嘴生气,告她的奶奶也就是我的姥姥,告她的爸爸也就是我的二舅,告她的大姑也就是我亲爱的妈妈,她出奇地平静,然后用不屑地眼光看了我一眼:“你好好想想吧,问问你自己。”
那一刻我觉得她初三毕业,我五年级。
于是我用了很多天时间来想这个问题,我才初三毕业,情感是没经验,匆匆踏入青涩早恋的时期,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想了N多天,直到表妹举家搬迁到到呼市后放我鸽子的第四天,我想明白了。
我跑到电话亭给他打电话。
“常常吗?是我。”明显底气不足。
“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很高兴,声音很有活力。语气是试探性的,怕我烦他。他在紧张地等待我的答复,我看到了他心里冉冉升起的希望。
“过几天吧,我……有事和你说。”我的底气忽然足了,变成了谈判口气,可是说完突然沉默了。
沉默片刻后,他说:“是分手吧?”
默契就是默契,原来我们连谈分手都是这样的默契,默契地令我害怕。
“是。”我的语气平稳,没有任何感情。
“好,我成全你!”他颤抖地说完。颤抖地挂了电话。
我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愣神了好几分钟,不知道我该回家还是该这么在街上站着,该买根雪糕解解暑气还是该买块巧克力缓解心情。总之,说不清。
这是我第一次经历分手,就这么容易么?就结束了?我要整理一下思路,结束就有开始,因为开始才结束,我想起我们认识的那天。
写于2006年约4月 大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