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轩见右师而惊曰:“是何人也?恶乎介也?天与?其人与?” 曰:“天也,非人也。天之生是使独也,人之貌有与也。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
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神虽王,不善也。
老聃死,秦佚吊之,三号而出。弟子曰:“非夫子之友邪?”曰: “然。”“然则吊焉若此可乎?”曰:“然。始也吾以为其人也,而 今非也。向吾入而吊焉,有老者哭之,如哭其子;少者哭之,如哭其母。彼其所以会之,必有不蕲言而言,不蕲哭而哭者。是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古者谓之遁天之刑。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县解。”
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介”单足,“蕲”希望,“畜”养,“神”精神,“王”通旺,“向”刚才,“遁”音顿指逃避,“倍”通背指违背,“刑”过失,“适”偶然,“县”通悬,“指”通脂。
本段大意:右师这个人独足,外人见了很吃惊,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后天导致,后来得知天生如此,人的相貌先天决定。野鸡十步啄食,百步饮水,并不希望被人养在笼子里,那样虽然衣食无忧,不自由不是自然之道。老子死后他的朋友秦佚去吊唁,大哭三声出来,老子学生认为作为朋友如此吊唁太简单了,老子朋友回答,“我以为你们都像老子那样看淡生死,原来不是。我刚才进去吊唁,看到老者哭泣如同哭孩子,年轻人哭泣如同哭父母,他们来此环境受感染,会有不想倾诉而倾诉,不想恸哭而恸哭的,这都是逃避天道违背真情,忘记人乃天授,逃避天道带来过失,人都是偶然来到世界,又偶然离开世界,活着时候好好活,死的时候顺天死,无所谓喜悦和悲伤,这就是上天说的解除人生倒悬之苦。油脂燃尽薪柴,火种生生不息,这就是薪火相传。
庄子在这部分讲了三个故事,分别是右师独足、野鸡觅食、吊丧老子,想说明的意思很简单也很统一,那就是接受自然现状,遵循自然大道,活的自由洒脱,留下精神薪火。
人生为何苦难重重?在庄子看来,这个问题问的就有问题,因为人生人死都是自然过程,活着是苦是甜也是自然过程,我们一般认为的好坏苦乐生死都是主观意识,站在自然之道高度下看这些都是正常的,超越主观对立想法才有精神世界自由自在,好的榜样如故事里的右师、野鸡、老子朋友秦佚。
在庄子看来,解除颠倒想法的倒悬之苦,就是接受自己,道法自然,超脱世俗苦乐,进入精神自由世界,这和《逍遥游》《齐物论》应和起来,自由一定不是物质层面的,注定只能在心理层面去追求,薪火相传就是人生意义最好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