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我脸色苍白,心情抑郁,想哭却得觉得眼睛灼热、干涩,心撕裂般痛楚。我很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现实不允许。做为母亲,我同意医生将窥阴器伸进我体内,使用抽吸器将生之门堵死变成死亡之门开启,将活生生的孩子粉碎、带离我体内。
生死相依,对我的孩子来说,生既是死,它以死亡的方式生于这个世界,做为医疗垃圾,被处理,瞬间消失,没有痕迹。
孩子,对不起,为娘没有办法拥有你啊!为娘亦无力抵抗现实!
我们母子情缘,如此之短!为娘心碎神伤,你离开,娘心也死了一半,剩下一半,无限苍凉。为娘选择局部麻醉,只为可以清醒的送你走,只为看你一眼,即便你已模糊一团。为娘没有勇气,不麻醉,生生承受那骨肉分离之痛,娘也惧怕。
孩子在我子宫内,感知到这个决定,它异常恐怖,它不想离开母亲,它不想这样死去,它在说凭什么如此残忍待我!凭什么用我命,换取你现世安稳?
它哭了,泪水与羊水交织,它在我子宫内拼命挣扎,奈何力量太小连羊水也搅动不起波澜,更无法反抗命运;它连子宫也踢踏不穿,更别说穿越狭窄的阴道生于这世上,它没有机会了。
孩子徒劳的哭喊着,抽吸器产生的力量是普通家用吸尘机的二十五倍,它无法抵抗,抱着头卷缩在子宫中,娘啊,子宫不是温暖的床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子宫依然温暖,谁说温暖的地方没有杀戮?
谁说,母亲都是爱自己孩子的?
母爱在与现实的战争中,实在是寡不敌众,不战而败,孩子是这场战争中唯一的牺牲品。
抽吸器撕裂绞拧着孩子的身体,撕裂它的四肢、撕裂它的五脏六腑,一把钳子插入我子宫之内,攫获它漂浮的头部,将它钳碎,逐块被吸走。
我选择局部麻醉,可以看到这个过程,感觉不到疼。
世上最残酷的刑罚之一是五马分尸,我做为一个母亲,允许他人将我孩子在我体内碎尸万段,皆因现实,现实不允许。
好在有麻醉,好在有麻醉,孩子,你却没有麻醉,母亲承受不了的,你硬生生承受了,因为,你,没有办法,生生承受了吧。
谁说母爱是伟大的,在现实面前,不过蝼蚁。
你走后,红尘中,我不言爱,我没有爱,我不配再来爱!我不配人来爱!为娘用滥性祭奠你!制造众多兄弟姐妹陪伴你,孩子,你不孤独。
那年,孩子,你是我第一胎,我十八岁。
这个过程,我重复了十七次,我感觉,17个柔嫩、发育良好的身体、17颗头颅在我子宫内被粉碎,无论如何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孩子,我经常噩梦连连,梦到奇形怪状的孩子张着血淋淋的小手,欢笑着向我奔来:“娘,娘!抱抱我!”
我的孩子,你笑靥如花,为娘除了用鲜血为你送行,拿什么来爱你?
2
梦境:
夜黑雨急风高。
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寒气把光阻隔了,黑沉沉,仿佛无边浓墨重重涂抹在天际,寒气化成雨,噼噼啪啪,打在树上、花上、砸在地上、滴滴点点重重复复锥锤我心上,疼吗?
不疼,我冷,冷得彻骨,一口气提在胸口,雨夜雨声,孤寂随风随雨潜入每一个细胞。
把手伸出窗外,雨滴落在掌心。不敢呼出,那仅存的温暖。
我落泪如花。
很久远很久远的日子,无雨也似有雨淋下,心是冰冻的。
走到院子里,淋了一身雨,不冷,泥土的气息,让心无处可逃。
满腔愁绪,谁在吟唱?诉尽千古流觞。
我落泪如花,泪滴在手上,忙用锋利的刀片去擦,血色之花,如雪中梅,盛开于皓腕之上。
我站在空空的旷野里,寒风吹在我的脸上,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忙,小小的我落泪如花,泪珠儿小小、黄黄、圆圆,结成硬硬的冰花。
我想把那朵冰花捡起来,捂在胸口,让它熔化,变成那个小人儿的笑靥,可是我不能。
我只能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哭得撕心裂肺,睁着一双幽怨的眼,张着无助的手,随着今夜的风,随着今夜的雨,快速的扑来,给我重重的一击,血于我胸中喷涌、而、出。
雨水顺着头发滴下。
手凉凉的。
感觉不到,生命,还在我体内。感觉不到,这个在我体内的生命,究竟是谁?
是那个绝望的孩子,通过时空隧道,来到了这个雨夜吗?
有个女人在哭泣,那哭声怨极、恨极、绵远悠长、细碎入骨。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
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天明。”
是谁?
3
心理咨询师柳铭的工作室内,我捧着一盏茶,望着热气袅袅,象一缕柔软的魂,在杯口舞蹈。
我笑着叙述这个梦。
柳铭说:“青若,你讲得这些事情,我听得心都紧缩,你却在微笑,在这么多苦难面前,你没有感受吗?你觉得生命遭遇这些苦难,是可笑的吗?还是你已修炼到可以笑对人生了?”
我说:“人生就是那些事啊,我早就没感觉了。”
其实我不是没有感觉,我只是无法表达。
在柳铭这样问的时候,我到了另一个梦里:
恍惚,头疼,洗脸,看镜子里自己,实在讨厌,没皱纹,二十岁的容颜,五十岁的身体。
除了自残,没法缓解痛苦,亦无法吸引爱情,男人被容貌吸引,被躯体吓跑。
黑夜餍饕餮,本无纠结,皆因找到生母。
夜色来临,轻吟浅酌,艳丽的血色之花,盛开于纤纤玉腕。
花开至荼蘼。
找到生母三个月了,为了找她,穿越心路八千里云和月,穿越恐惧、超越死亡,来寻她。以为寻到她就是寻到了爱,寻到了生命本源。
现在后悔,为什么要寻找她。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答案是,如果一个人,连生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不是白活了吗?
闺蜜金华说:“你太自私了,就为你不遗憾,就可以伤害双方老人吗?谁给你的权力?你怎么如此大胆,敢去揭旧伤疤?为什么把你自己置于死地呢?”
内心早已波涛汹涌,泪水禁锢在眼脸,一口气提在那里,窒息、再也下不去、不敢呼出,那仅存的温暖。
感觉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将我推至心理咨询室……推到了柳铭身边,因为我要活下去。
与柳铭针对我的生命进行咨询的过程,完全可以形容为“波澜壮阔、惊心动魄”,时而如春风细雨、时而又如刀光见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这里完全得到颠覆,我自己的切身体验、感受到的是得到了“心理重生”……。
人有两次出去,一是生理意义出生,一是心理意义上的出生。很多人说,我二十如何死了,八十岁才埋,就是说,心理意义上没有诞生成长。
遇到柳铭,通过咨询,我与心理意义,诞生了。一个崭新的我,一个活生生的我,一个真正的有创造力的我,一个携带着心理学天赋才华的我,诞生了!
太多的心理学理论:无论是精神分析动力心理学、自我心理学、客体关系、自体心理学、主体间;、存在主义心理学;行为认知心理学还是人本主义心理学……,均一一在我咨询的过程中得到验证……。
4
柳铭看着我,说:“青若,你在哪里?你在现实里吗?可以讲一件你童年的事吗?让你印象深刻的。”
我想了想,说:“养父母工作很忙,11岁的我和弟弟放暑假时就回农村姥姥家。姥姥非常宠爱我们,既无作业完不成被唠叨之烦忧,又可以逃脱三室一厅之狭小空间,在田野中撒欢儿的浪,每天滚得两只泥猴般。
彼时盛夏,水足肥饱,气温升高,田间作物生长得茂盛。一片一片的稻田,绿得发黑,像是用油灌过。绿色蚂蚱,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一夜间长成,胃口特别好。草叶稻草便成了它们的美味佳肴,叶子常常被它们吃得豁豁牙牙,看上去像城墙的堞垛。
我们喜欢在地里逮这种绿色小蚂蚱,那家伙细细长长,趴在草叶上你根本看不到它。我们便拣一根儿棍,边走边波拉草,嘴里吆喝着:"绿色小儿,快滚出来!不然打的你拉绿屎!"
绿色小儿们受此惊吓,纷纷跃逃窜,我和弟弟欢呼笑闹追逐,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再落下,那绿色小儿就在掌心指缝中惊惶失措挣扎拼命,它的大腿特别有力量,踹得我手指生疼。
怎奈力量着实悬殊,它们打不了持久战,很快就成了我们的俘虏。
我们最开心最有创意最最喜欢的便是优待俘虏的过程:无痛换头术。
找一个安静的树荫下,一人按一只绿色小儿,把它的大腿扯下来,嘴里恨恨地说:“让你蹬我!”
蚂蚱会有感觉吗?它的母亲定不知道它如此遭遇,况,知道了又怎样?
一样是个死。
拿起刀子,那刀子闪着蓝幽幽的光,切下它们的头,能听到绿色小儿发出"丝丝丝丝"微弱的呻吟,不胜其痛,血色之花,绽放。
我们就说:"你母亲不在这里,没有人可怜你了,你勇敢点儿,换头成功你们就厉害了。"
去找来草杆儿,一端穿着绿色小儿的头,两人交换,另一端再接到绿色小儿身子上,串成完整的一只,如果还动,就是换头成功了。
在绿色小儿眼里,这两人简直就是残害苍生惨无人道的恶魔。它的身体被人用细细的枝条从脑到尾,像串肉串一样捅了进去,露出黄绿色的黏液,它的腿机械地伸直,又弯曲,想尽余生之力将枝条抽出,踏上归乡的遥遥之路,去到母亲怀里,告诉她:妈妈,我被人刺穿,我没有头了,我身子不能动,我很痛。”
讲完这件童年趣事,我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
柳铭看着我,那眼神充满同情、怜爱,他轻轻叹了口气,说:“绿色小儿真得不疼吗?它的母亲知道它这样子,会心疼的。”
我说:“不就是一只蚂蚱吗?谁会心疼一只蚂蚱呢?人的生命,不过蝼蚁,它母亲也无力回天。”
看着柳铭悲天悯人样子,我笑得更厉害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喷涌,我感觉,心在波动。
5
我是一只欢快的小蚂蚱,浑身绿莹莹的,头上长着嫩嫩的须,强而有力的腿让我成为跳远健将。我一出生就看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丽。彼时盛夏,水足肥饱,气温升高,田间作物生长得茂盛。一片一片的稻田,绿得发黑,像是用油灌过。
哈哈轻轻的咬上一口,浓香清脆,好好吃哦。
我每天跟兄弟姐妹,在草叶上,跳来跳去,非常的欢快,我的爸爸妈妈就在远处,开心地看着我们,好像这种日子就是永恒的,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寒冷,还会有害怕,还会有恐惧,那些全都跟我无缘。
可是,这一切,都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事件毁灭了。
依然是一个下午,我们在草叶上趴着睡觉。耳边响起锐利的呼啸声,大家都纷纷的四散逃跑,草叶被打的乱七八糟,非常凌乱,狂沙飞舞,看不到眼前的路。
很多兄弟姐妹都被抽的断胳膊断腿一片狼藉,绿色的血液流了一地,哀嚎声遍野。我的眼前一黑,身上传来一阵剧痛,一个非常非常巨大的怪兽捉住了我。
6
我被按到了一个坚硬的台子上,看到他拿出尖刀,看着那尖刀伸向我,我却没有办法。
另一只巨兽手里,压着我的姐姐,美丽的姐姐看着我,眼角流下了两行泪。
我哭着说:“姐姐,我害怕,我不想死。”
姐姐说:“妹妹,我们即将要死了。或者我们会一起死去,但无论如何,无论谁活下来了,要记得这一时刻。不要忘记我们所遭受的疼痛,活下来的那个,要去找到母亲!你要忘记这个过程,见了母亲开开心心尽孝!”
凭什么,以我的死,要尽孝?我要死了,母亲在哪里?
我感觉脖子一凉,一阵剧痛传遍全身,身体的疼是那么细细碎碎,每份疼痛都无限绵长,层层叠叠,堆积我心,我昏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的降临,还是那样的夜色,听到蟋蟀在叫,听到青蛙在鸣,星星依然在天上眨着眼。
我要回家,可是我却动不了,转动了一下头看到我爱吃的绿叶,我想跳上去,可是,身躯不听我的话,我挣扎着喊,救命啊!
一个身影翩然而至,此人一袭白衣,面貌看不出多大年纪,长相清秀,说不上多么俊俏,但眉宇之间却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豪情,英气之中又带着淡淡的出尘之意,我感觉到一丝柔和。
他蹲下来看我,把我放于手掌之上,说:“可怜啊,也是一只生灵,绿色小儿,跟我走吧!”
我跟白衣人在山上呆着,餐饮朝露。夜影月华,跟在白衣仙人身边,听他讲故事,他用他的仙气滋养着我,我渐渐地活了下来,修成人形,一袭的青衣,美貌的容颜,我照了照镜子,发现我的脸庞是二十岁,而一副身躯肥肥胖胖,我问仙人:“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我修炼不够吗?”
仙人看了我一眼,叹口气说:“世事沧桑,天机不可泄露,若有机缘可解这段孽缘。
7
柳铭说:“跟我到催眠室,看看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童年画面,你虽然找到了母亲,知道了人生事件,但所有的情绪被封锁在事件里,释放不出来,导致你抑郁、失眠、夜里梦魇,由于你自己学了很多的心理学理论,防御也比没有心理基础的人厚重,很难突破,很难做自己。”
我跟着柳铭来到催眠室,在催眠椅上躺下来。闭上眼睛,柳铭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渐渐沉入潜意识的海洋。
“让自己很舒服的平躺着,你会觉得很舒服,很轻松。你已经准备好开始催眠了,请检查你的头和脊椎是否保持正直,没有任何的弯曲。让你的双脚微微打开与肩同宽,两只手掌很自然的放在身体的外则,并且将两手的掌心微微朝上,不用太刻意。
慢慢的将双眼闭起来,眼睛一闭起来,你就开始放松了,注意你的感觉,让你的心灵想扫描器一样,慢慢的从头到脚扫描一遍,你的心灵扫描到哪里,那里就放松下来。
吸气的时候,都想像你吸进非常棒的宇宙能量,进入你的身体里面,使你的身体加培的放松,每次吐气的时候,把所有的烦恼、紧张、焦虑统统送出去,所有的不愉快,不舒服都离你越来越远。
你一边深呼吸,一边聆听我的引导,很自然的,你什么都不必想,也什么都不想想了,只要跟着我的引导,很快你就会进入非常深、非常舒服的催眠状态。”
我进入了潜意识的海洋,在里面漂浮。
我发现我躺在地上,冰冷黑暗,旁边躺着绿色小儿,粘稠的绿色血液流汤,它的头跟身上是分开的,由一根细草棍串连在一起,它说:“姐姐,我很疼,很难受,这份疼痛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我想妈妈了,妈妈在哪里?”
我也很疼,我感觉不到脖子以下的任何部位,我想动动手,去碰触绿色小儿,却动不了。我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无法擦拭。
绿色小儿说:“姐姐,我要死了,你要坚强些,替我活下去,一定去找到我们的爸爸妈妈,这种骨肉分离之痛,我无法承受!姐姐,我很冷,很冷,你能抱抱我吗?”
绿色小儿的呼吸渐渐微弱,我感觉锥心刺骨的悲创,我又何尝不是承受着骨肉分离的煎熬啊!那么孤单,那么恐惧,那么冰冷,我放声大哭,哭得云淡星稀,气绝在尘埃。
“娘,娘~,你在哪里?抱抱我,抱抱我!
8
泪水汹涌,我睁开眼睛,柳铭坐在我身边,他问:“你醒了?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你在哪里吗?”
我凝噎,断断续续的说:“我知道,老师在做催眠唤醒,我在咨询室。老师,为什么,我会那样的意象?”
柳铭说:“有些事情很难解释。你讲得那个童年往事,看似简单,是孩子之间一个游戏,却残忍至极,你讲到的时候,笑得那么欢快,让我联想到,你讲你的身世时,也是这样,笑着说悲伤的过往。你从小经历骨肉分离之痛,那些感受被封锁,导致知情意不统一,借由催眠,你看到了绿色小儿,带出那些痛苦的感受。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我说:“老师,释放了以后,我感觉舒畅了很多,也许,前世,我就是那绿色小儿。”
柳铭说:“现实中你找了你母亲,表面是团圆了,但你们毕竟隔了几十年的光阴,没有现实相处的基础,骨肉分离,于你,于你母亲,都是锥心的痛苦,所有的苦难,都要被看到,你们接纳对方,也是需要时间的。
子宫不仅仅可以诞生新的生命,孕育新的生命,创造新的生命,也能够给人带来非常可怕的毁灭感:通过流产,我会毁灭一个生命。
你十七次流产,是无意识强迫性重复,母亲毁灭孩子的过程,是对自己女性身份的攻击,也是对母亲的报复。青若,你用十七个小生命祭奠失去母亲的痛苦,接下来,为自己而活吧。"
我说:“老师,我懂了,我曾经无比渴望母亲的怀抱,这种渴望成为心灵的黑洞,找到了母亲,她也有自己的现实,她弥补不了我的空洞;而我母亲的心里,亦有一个空洞,现实中的我,也填补不了母亲的缺失。”
柳铭说:“寻到亲生母亲是个好事,但要注意,不要为成彼此的伤害,心理咨询不是有病才需要,它是一个温暖的关系,是一个人生历程的陪伴。”
我说:“老师,感谢这个过程有你。”
柳铭说:“感谢你能来跟我一起工作,因为你的坦诚,你在我面前表暴露了这么多的隐私,我非常感谢你,在你的秘密之中,我看到了人性的真诚,看到生命的顽强,看到了作为一个人,不管是多么痛苦,也要努力的去飞翔。我也向你学到了很多。这个过程,是谢谢你见证了我,是我们心灵彼此的见证,也是我们潜意识与潜意识沟通,是灵魂和灵魂肉搏的见证。”
9
我生于盐碱地程子坞,父亲程刚,种地为生,老实、不善言谈,我从没有见过母亲,也不知母亲姓名,我一直十分遗憾,连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都不知道她在世间称呼,着实遗憾。
据说我母亲长得十分漂亮,为人很善良。
关于父母亲的故事,我是在长大的过程中,陆续听别人说起,没有证实过,据说他们的关系很一般,母亲在我三岁那年,带着小我两岁的妹妹离开了我和父亲。
父亲家境极其贫寒,身体多病。那时农村人是要挣工分的,他在寒冷的冬天里,带着我去地里干活。
三岁的我一个人在河堤上,穿得十分单薄,在寒风里瑟瑟,哭着要娘,但是我的声音太小,无人可以听得到,也无人可以顾得到我。
父亲干完活来看我,发现我被冻僵了,躺在那里,说不出话。他含着泪,把我的小手小脚放进他的怀里捂着,很久很久热不过来。夜晚,我哭着要娘,他无法让我明白,娘离开了我们,他没处去给我找娘了。他的内心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倍受煎熬。
父亲没有能力再养我,便委托我现在的养父母来继续抚育我长大。
养父母为我更名为:青若。
生理意义上我经历了失母丧父,来到养父母身边得以存活,但心理意义上依然停留在分离时刻,不能面对骨肉离散之疼痛,遇到柳铭,他给我母爱,我得到释放、滋养,真正的诞生了。
每个阶段的人生,都有特殊的意义。
童年时,面对来自家庭的创伤,我们只能无奈地承受着。成年时,再次感受到创伤带来的情绪体验时,我们可以是主动的创造者和命运的改写者。
德国哲学家谢勒说:命运不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而是我们自身的一个组成部分。命运是我们如何运用洞悉力,和爱的规律对事件做出反应。
如何去理解命运是我们自身的一个组成部分?
关键是去体验和觉知。
体验和觉知,可以让我们从无意识的轮回状态中走出来,去点亮我们生命的自性之光。
尽管,我们也没有得到父母足够的爱,但至少知道,可以不让孩子去承担成人的情绪。而要养育好孩子,很多时候,其实是在修复内在孩子的创伤。
很多朋友做了父母后都发现,孩子出生后,他们跟着孩子成长而成长了,也许一开始是为了孩子,还越往后才发现,是孩子帮助了自己成长。
在生命中去发现爱的存在,并将爱活出来。那些原本被痛苦、焦虑、孤独所折磨的内心,就可以重新和这个世界发生链接,人的自我成长与修复,就是一条自我救赎之路。
我们会经历一些艰难的心路历程,但那些熬过的苦和夜,流过的泪和汗,都会铺成一条宽阔的路,通向未来想去到的地方。
也许一生都有无法摆脱的恐惧,但至少知道,黑暗中,还有心底种下的那束光。
很喜欢荣格的这句话,“每个人都有两次生命。第一次是活给别人看的,第二次是活给自己的。”
希望我的第二次生命,从现在就开始,更好的活出自己,真实的自己。
真正的生活,不管什么时候开始,都不会太晚。跳出命运,才是命运赋予我们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