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拿起笔和纸想要写点东西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我的爷爷。
在我为数不多的记忆中,他是一个特别慈祥的老人,总是微笑着任由我从他的手里或者口袋中翻出一两张一毛钱的零钱,然后欢天喜地的向小卖部跑去。另外一个特别深刻的印象,是他用那双粗糙枯槁却又温暖的手掌,拉着我的小手,在斑驳泥泞的巷子里慢慢的走着,村里的巷子都不长,但却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
还记得他骑单车载我到他镶假牙的地方,在那牙医的店里,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假牙,有一排的假牙,有两排的假牙,也有单个的假牙,还有做了一半、尚未完成的假牙……我曾想趁着牙医给爷爷镶牙的时候偷偷拿走几颗假牙,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后来爷爷再也没有带我去过那里,我也没记住那家牙医店的位置。
爷爷在村里有一个好朋友,年级应该和他差不多,只不过如今这个朋友仍然健在,而他却早已去世多年。我还记得当时那位朋友夫妻两人在村里最主要的那条小河边上搭了间木屋,既是住房,也是小卖部。爷爷经常带我到那里坐,他们聊天喝茶,而我则爬上河边一棵长歪了的荔枝树,扮演着“变形金刚,我来组成头部”的戏码,或者坐在树上往河里扔炮仗。
后来这两位老人消失了一段时间,无意间听村里人说是去他在外地的儿女那里住了,那间小木屋后来也被拆掉了。前段时间回家发现在原来那间木屋大约百来米远的地方,两株茂盛的莲雾树下又搭起了一间木板屋,比以前的大了一点,但是更加简陋一些。从半掩着的木板门里我看到了那位老人的老伴,比以前更加苍老了,脸上的神采也黯淡了许多。木板屋边上还挂着一些小玩具之类的东西,大概还有小卖部的功能?我没有看清。
曾听父亲说过,爷爷年轻时对他有点刻薄,连他上学的费用都要克扣,大伯二伯也偶有微词,只是我也记不清了。老二叔(我奶奶的弟弟)也和我爷爷不和,两人很少见面说话,碰到一起总要吵架。但这些我都不关心也不在意,因为我只知道爷爷对我好。
小学六年级左右的时候,爷爷生了一场病,在市里的医院住院一段时间,我曾和父亲一起到医院看望他,那是我第一次进医院。第一次坐电梯的时候有些害怕,总怕会被关在里面出不来。医院的氛围总是昏暗压抑,充斥着一股我很讨厌的味道。后来没过多久爷爷便出院回家,在村里唯一的卫生站里进行间断性的治疗。那时候的他还经常骑着自行车带我到卫生站去,医生给他治疗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坐着。有时候坐着无聊我也会去偷看他们治疗的情况,但是完全看不懂,更意识不到情况是好是坏。
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刚上初中,在邻镇的赤岗中学读书。当时的我对于死亡的概念还不是很清楚,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什么触动,只是看到身边的亲人都在抽泣,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红了眼眶。办完了丧事,走在回家的路上,还在想着明天再去找爷爷要零钱,要爷爷带我去哪里玩……
直到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明白再也见不到他,我的眼泪便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说起来,我的记忆中并没有多少太多温馨感动的场景,大概是当时我年龄太小,很多事都没去记住,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生活中的片段还镶刻在脑海里,不算刻骨铭心,却也令人难忘。现如今我的奶奶也已去世多年,愿他们在那个世界一切安好。
- 2017年08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