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看完《冷漠的人》,我愈发感受到这句话的悲凉。
《冷漠的人》是意大利小说家阿尔贝托·莫拉维亚于1929年出版的成名处女作,被视为欧洲第一部存在主义小说。莫拉维亚被誉为“意大利现代文学三杰”之一,令人惊叹的是他在构思这部小说腹稿的时候只有十六七岁,如此天马行空的想象,如此洞悉人性的成熟,你很难想象这会出自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之手。
这是一部兼具小说和戏剧特点的小说,情节设置十分简单。故事围绕五个关系复杂的人展开,一个岌岌可危的家庭,五个相互纠缠的人,短短两天时间,一幢破败腐朽的老宅,一部荒诞的闹剧。向读者展示了两个对生活失去了激情的人,充满痛苦内心无力的挣扎,揭示了人们灵魂深处的冷漠。
书中通篇着墨于大量的痛苦,有欲望造就的痛苦,有想象和怯懦造就的痛苦,这些痛苦超过了人的承受极限,就只好以冷漠处之。随后催生出更多更复杂的痛苦。极其密集的心理描写,通过对人物心理的分析,刻画出主人公的冷漠之极。
同时,环境描写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房屋的昏暗,墙壁的斑驳,凄冷的雨夜,呼号的冷风...无不暗示着人物的阴暗心理,麻木的内心,行尸走肉的灵魂。这些都让千回百转的心事遁形于浮于表面的行为之后,让人看到人这个物种的极度复杂、纠结、矛盾,上一瞬间还想负隅顽抗,下一瞬间就又握手言合。整本书的叙事都是暗沉的、无望的、残忍的。
整个小说读下来是有些压抑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又觉得在这类在阴雨弥漫的阴暗中,终能得见一点光亮。最后是坏的事情没有发生的那么彻底,天光也并没有出现,生活一如既往。改变生活的愿望,本来是一剂希望可以照亮阴霾,却囿于习惯陷入日复一日的庸常。如卡尔拉家里那条走廊,蛰伏着习惯和厌倦这两个幽灵。
书中这样写道:“生活像一个盘根错节的密林,枝叶蔽天,浓荫铺地,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远方也没有任何亮光在闪烁。”
吃饭,跳舞,偷情,谈情说爱,争风吃醋,怜悯和憎恨他人,过一把意淫的瘾然后对自己宣判“冷漠罪”。佯装自己在做什么都无关紧要。总有一些方式能让人凑合着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冷漠,一个中产以下阶层人群,在现实生活中无奈,麻木不仁,皮囊之下空虚至极。冷漠,眼睁睁直视这个群体人性被社会无情践踏,这个群体无言抗争,又一次一次被捉弄。冷漠,无妄岸上灯火,苦苦挣扎在肮脏泥坑之渊。在这样一个空虚,无聊,糜烂,匮乏的生活状态中,他们时而挣扎,时而反抗,时而消沉,时而颓废...他们举棋不定,他们表里不一,他们唯唯诺诺,他们逆来顺受...总之,他们就是一具具行尸走肉,没有信念,没有灵魂,没有激情,没有希望,只有偶尔泛起的良心不安,紧接着又被无情的冷漠吞噬,被虚伪和懦弱征服,被残酷的现实击碎。
作者用细腻场景描述中带有消极的压抑,传导着国殇逆流成河的情绪。愤怒没有勇气,角斗没有能力,站起来没有力量,躺在那里任人蹂躏。强烈地散发出底层生活阴影重重的酸臭味道。
人性就是这样看似无声无息,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却又波澜不惊中逐渐的侵蚀,腐化,堕落,直至毁灭。
生活需要激情,当对生活失去激情,便只剩下了冷漠。